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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铁牛越发觉得她古怪:“你真的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么?”
阮舒不答,重复:“为什么你们二爷不允许你们碰?”
“因为这东西对身体有害呗,最后还得死人,反正就是会毁掉人生。”李铁牛简单一扯,都懒得给她普及知识了,因为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隐君子,多得他都见惯不怪。
阮舒再问:“明知道不是好东西,为什么还要卖给别人?自己不碰,就可以让别人碰?”
李铁牛被整得愣住了,但愣不过两秒,他就撇嘴:“又不是我们强迫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要,我们也阻止不了。”
阮舒默然。
是,归根究底,确实是那些人自己要为他们自己负责。可,独贩难道就可以轻轻松松撇清关系不负任何责任了……?
何况,也确实存在有人蓄意又导、间接强迫他人吸独的事情。
李铁牛不瞬追加道:“相比其他同行,我们二爷可有良心了,给我们立了非常多的规矩。除了不允许我们自己人碰之外,卖货的时候,还不允许我们做未成年人的生意。你都不知道小孩子的钱有多好赚,还有很多同行利用小孩子藏独运独,非常方便。”
“良心……”阮舒喃喃着重复,微微泄出一丝嘲弄。
听出她的意味儿,李铁牛的表情有点微妙了:“你在质疑二爷?”
“不是……”阮舒别开脸,淡淡,“我只是觉得……他很矛盾……”
独枭都当了,还妄图有良心?
为了减轻他自己的负罪感么……?
阮舒心里特别闷。
在贩独这件事上,陈青洲和傅令元两人一样让她难受。
以前她自私地认为,只要是对她好的人,只要是她在乎的人,即便对方无恶不作,也与她无关。
先如今,她排斥傅令元的独枭身份,也厌恶陈青洲做如此残忍的生意。
她理解人的感情有亲疏远近之分,当然该对自己身边的人好,其他路人甲乙丙丁的生死好坏皆与自己无关。但,明明可以避免无辜的人,不是么……?
为什么陈青洲和傅令元都要选择当大独枭?
这注定是一条十恶不赦的路。
即便傅令元愿意以后金盆洗手,即便陈青洲已死,他们曾经犯下的罪,也不会被社会宽容……
当然,理性上,她可以怪责他们;感性上,她没有办法对自己的亲人大义灭亲。她相当庆幸自己不处于傅清辞的位置,否则根本无法轻易做到情感上的偏袒。
傅令元那边,她能做的工作已经做了,并且傅令元也答应她了;而陈家这边,她也要尽力邦陈青洲处理干净,以免他人都死了还要节外生枝。
李铁牛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说二爷很矛盾?二爷哪里矛盾了?”
和他沟通不了,阮舒放弃沟通:“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李铁牛不舒坦:“你这人怎么故意吊人胃口?说一半藏一半,不厚道,和二爷一点都不像。”
阮舒轻飘飘瞥他:“我本来就不是你们二爷,不要因为我是他的妹妹,就觉得我和他应该是一样的。”
“那你为什么和二爷不一样?你们不都是当家人?”李铁牛追问,在阮舒落座后杵在她桌边,叫她无法忽视,再问,“你昨晚说了什么?我爸他们都不开心,早上少给我吃了两碗饭。”
阮舒:“……”他的重点貌似是最后一句……
看他的目光分明在扫视桌上备给她的餐食,阮舒问:“要不要再吃点?”
李铁牛的满口大白牙即刻又咧出来:“以前二爷就经常找我和他一起吃饭~尤其在我爸故意饿我肚子的时候。”
阮舒感觉他刚刚分明就等着她的主动提出……
李铁牛不和她客气,已然去给他自己舀了一大碗白米饭,抓起筷子一番狼吞虎咽,随后再一大碗白米饭,风卷残云般地迅速扫光桌上的菜。
最后他放下碗筷,抹抹油嘴,拍拍肚皮:“果然,当家这里的饭菜总是最好吃的。自打二爷回海城,我就再也没享受过了。”
李铁牛看着她,特别诚恳地说:“新当家,要不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阮舒:“……”嘴角禁不住抽搐……
他的人高马大,应该是以前长期蹭陈青洲的饭给蹭出来的……
“你今年几岁?”她问。
“二爷离开这里回去海城之前,刚给我过完十八岁生日。”
那就和她估计得差不多……阮舒又问:“你几岁开始跟着你们二爷的?”
“十岁。”李铁牛记得相当清楚,“二爷当时正在饭馆里和人谈生意,我躲到二爷的饭桌底下。二爷心善,没有把我赶出去,否则我就被面甸軍抓去当娃娃兵了。”
娃娃兵……阮舒眼皮一跳。面甸娃娃兵的命运有多悲惨,她未曾亲眼见过,但粗略的耳闻就已够人心惊。
她捺了捺心绪:“所以你和你爸不是从海城跟着你们二爷逃到这里的?”
如今的陈家下属,一部分是旧部,另外一部分是陈青洲后来自己新壮大的。比如包括杨炮、曹旺德在内的管理各处产业的骨干,就全部都是新的。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嗯,不是。”李铁牛说,“现在荣一不在了,我们这儿只剩薛叔是老伙计,以前是跟过二爷他爸的。”
阮舒听言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昨天薛叔的情绪是最激动的。
李铁牛貌似怕她误会:“虽然我爸和我跟着二爷的年头不如荣一和薛叔,但忠心程度可不是靠时间衡量的。”
“你觉得你们二爷对你很好?”阮舒微抿一下唇,觉得自己有挑拨他们关系的嫌疑。
李铁牛觉得她又开始问奇怪的问题了。
阮舒换一种问法:“你从几岁开始接触这些东西的?”
“不记得了。”李铁牛说,“反正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我以为它就和柴米油盐一样,结果不是。”
最后他的表情是有点失望的。
见状阮舒心里五味杂陈,接着问:“那……你现在负责的工作是什么?就刚刚那样卖点散货给村民么?”
“我就打算和你聊一聊这事儿~”李铁牛把板凳拉近她坐,“新当家,你给我重新调整一下工作,怎么样?”
他皱眉,丢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到桌上,敲了敲,非常不得志地抱怨:“他们总不让我去碰大生意。去面甸不让进工厂,运货不让我参与。”
“后来大概是见我无所事事爱惹事,可怜我也为了安抚我,才允许我倒腾点这些小东西,去糊弄糊弄像阿早他爸爸这样的人。我的才华就是这样的埋没的。”
阮舒:“……”
“新当家?”李铁牛抬起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听见我的话没有?你的指示他们一定听的,让我也干点大事,二爷对我那么好,我就等着为他卖命,结果总不给我机会。现在难道连给二爷报仇都不让我一起么?”
紧接着李铁牛故作神秘兮兮:“新当家,这件事你如果答应我,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保准咻咻咻地像火箭一样飙升,远远超过二爷!”
阮舒:“……”不是陈青洲的迷弟么……这么轻而易举就让她的地位超越过去了……?
蹙眉,她打量他的安然无恙,忽地深表怀疑:“你昨晚到底领罚没有?”
李铁牛瞬间从板凳蹿起,两条手臂抱住后方的顶着房顶的柱子又抬起一只脚圈住,有些结巴:“你……你该不会又想让大炮抓我再去受罚吧?我今天又没做错什么,都喊你‘新当家’了,你还想怎样?二爷以前只夸我~从来不罚我的~”
是么?就这种熊孩子?阮舒比刚刚还要怀疑。
不过她没接他的腔,朝门外张望更关心另外一件事:“杨炮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清楚。”李铁牛摇头。
“手机有么?”与外界失联的状态,终归让人心中不安。阮舒还是想亲自联系九思。
李铁牛从柱子上下来了:“大炮猜得真准,他提醒过我你可能会问我要。”
“所以?”阮舒预感不太好地拧眉,“他要你不要给我?”
李铁牛的大白牙明晃晃的:“你也猜得很准,差不多的意思。”
阮舒蓦地冷笑——这是不打算放她走?
毫不犹豫地起身,她二话不说往外走。
“欸欸欸!”李铁牛飞快追上来,“你上哪儿去?”
阮舒不予理会,只管走自己的路。
“你到底要上哪儿去?你得告诉我~大炮要我陪你的~”李铁牛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直到发现她要离开竹屋,他才抢道到她跟前拦住去路,“不行,再远你就不能出去了。”
“我是你们的当家人,还是囚犯?”阮舒冷眸。
“囚犯?为什么说你自己是囚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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