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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辛劳,入府下了马车,芃苒也未醒过神来。
她同前几回一般,半闭着眼,亦步亦趋跟在公子沐笙身后。
发髻微乱,一双小手紧牵着他的袖袍,额前散着的几缕发丝迎风轻舞,说不出的纯真娇憨,亦有着对公子沐笙说不出的信赖。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公子沐笙亦从善如流,轻轻一笑,乌黑的眼眸中透着宽和,倒也由着她如此,稳健的步伐更是迁就着她又放慢了几分。
庑廊下,只瞧着这一幕,娄九便哭成了泪人。
往日里,她带着成见看公子沐笙,只觉他光是嫡子,光有皮囊又有何用?却如今醒过神来,见他温和俊雅,身姿挺拔,俊朗得如同从画中走出。
一时只觉心儿被扯痛,有了几分失魂落魄。
待再看清跟在公子沐笙身后的姑子竟是芃苒,她惊的低呼了一声,昨儿一夜都未想明白的事儿,忽然如电光火石般清晰地现在了眼前。
惊讶的何止是娄九,娄擎在一旁亦蹙起了眉头。
倒是芃氏稳住了心神,她眉头一挑,紧紧地握住了娄九冰冷的小手,静望着公子沐笙二人走来,面上带着持重的笑,眼底却凝上了层冰霜。
见娄家人一大早就守在了府中,公子沐笙停下了脚步,扭头,朝尚未醒神的芃苒看去。
他这一停步,芃苒便也立着不动,鼓起嘴巴,有些哀怨的模样,眯着眼模糊看他,懵懂问道:“夫君怎的不走了?”
全然不知“债主”
已上了门,前头有场硬仗要打。
早晨的阳光很是清朗,自红色的琉璃瓦上洒了下来,暖暖融融,隐含燥热。
公子沐笙轻笑一声,也未真叫醒她,眼皮未抬,朝面带沉色的芃氏微一点头,瞧也未瞧娄九,牵起芃苒的小手便步入了厅堂。
见此,芃氏心头一沉。
但她好歹是个长辈,在婢女的搀扶下跨入厅中,稳稳就坐在了主榻之上。
睨着公子沐笙,开门见山,明知故问地冷笑就问:“阿笙,我这侄女,怎的会和你在一处?”
她这话深意分明,公子沐笙却神情平静。
安置着方未清醒的芃苒在榻上坐下,才无波无澜,不置可否地回问道:“吾妻与吾在一处,有何见怪?”
对于芃苒的身份,他未有半分惊讶,这话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
便是道他晓得自个身后的妇人非是娄九,亦认定了这便是他的妻。
望着他平淡的神色,芃氏冷笑了起来,她揽过身侧已哭成了泪人的娄九,直直将她推在了公子沐笙面前,毫不含糊,威严地喝道:“阿笙,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这才是我的阿女娄九!
你身后那妇人名唤芃苒,是我的侄女儿!
前岁,我见她家道败落,双亲俱逝,才自鲁国将她接来,好心将她养在府中!
却怎料,她小小年纪蛇蝎心肠,竟惦记了自个表姐的亲事!
你与阿九可是君上赐婚,你当真以为这李代桃僵的事儿,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能轻易蒙混过关了么?”
府是新府,回廊漆柱都明艳鲜亮,墙角的藤萝长得正茂,一只只攀在檐上,挂着未开的花苞。
厅堂之中,芃氏的声音沉沉入耳,叫芃苒彻底醒过了神来。
她微微颤抖着睁开眼,连睫毛都轻轻颤动。
须臾,终于直起身来,在芃氏的盯视之中上前一步,自公子沐笙身后走出。
腕上铃铛轻响,她的语速很慢,也很平静,全未有半分初醒时的战兢,嘴唇一掀,便轻轻嘲道:“姑母也晓得这桩婚事是君上赐婚,却九表姐临阵逃婚,敲晕了我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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