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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回光返照
屋子里透了一会气，我就把窗户关上，这时候我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望着我，干瘪的嘴巴一抽一抽的：“水，水，水……”
连说了好几遍我才听清楚她是要喝水。
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竟然连口水都没有，我端着黑漆漆的碗去了那边的厨房。
我把水倒好正准备端出去，姚娟端着碗筷从外面进来，看到我手里的水，凉飕飕的道：“周子衿，你别忘了这家现在谁说了算！”
“你要是不怕她死了之后做鬼缠着你，你就别让我出去！”
姚娟脸色一白，心有不甘但也让了道。
不管有鬼没鬼，我们这的人可是对这个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亲人。
我端着水杯回去，我奶一见到水两眼就冒着绿光。
又黑关节还变形的手颤颤巍巍的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连喝了两大碗，她才放下碗。
“子衿，奶奶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跟奶奶走吧！”
半夜的时候，我奶忽然回光返照了，一咕噜从坑上爬了起来，还把我摇醒。
听着她的话，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也不知道该说啥，就那样干巴巴的看着她。
“子衿，我的好孙女，那边太冷了，奶奶一个人过去会害怕，你陪着奶奶一起走好不好！”
“奶奶，你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大晚上的说这么渗人的话，说不害怕是假的。
“不睡了，不睡了，你爷爷叫我跟他走我要走了，衣服还没穿呢！”她迷迷瞪瞪的说着眼睛忽然一亮，浑浊的眼珠子转动了两圈，推着我：“快去叫你爸，我还有事情没给他说，他是我儿子，要给我穿衣服啊！”
老太太的话让我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她这是回光返照，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她的寿命就到了！
一直守着我的死鬼突然开了口，按理说我现在会变成这样，多半原因都是我奶找造成的。
我的心里对她也一直有恨，这会突然听到死鬼这么说，我却一点都恨不起来了，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眼睛酸的厉害。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是她的命数！”
死鬼又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吸了吸鼻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什么也没说就出去叫人，敲了好半天门里面才亮了灯，姚娟在屋子里骂骂咧咧的骂着老不死的，我爸披了件衣服出来。
“她不行了，让你过去！
说完，我就回了那屋，我爸跟在后面进来。
“根儿，你去哪了，我刚才还和你爹说，你要是在不来我就走了！”我奶见着我爸，双手举起来：“根儿，你爹说让我跟他走，我不放心你！”
“你那媳妇忒厉害，你闹不住，以后她要是背着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就去你爹坟前烧几张纸，念叨念叨我们就知道了！”
我奶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样子，饶是我爸是个大老爷门，这会也红了眼睛。
“根儿，你别哭！娘死了还会回来看你的，你记得娘死了给娘多烧点衣服，娘怕冷，还有别忘了把娘的那一对玉手镯放在娘棺材里！”
我奶就这样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絮絮叨叨的给我爸交代了好多事情。
越到最后她的精神头就越不行，大概她也知道自己快要走了就催促着我爸给她换衣服。
我爸跪在地上冲着我奶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跑了出去。
他前脚出去后脚我奶就一口气没上来走了，等我爸拿着衣服过来，我已经把我奶身上的脏的都生虱子的衣服脱了下来。
“我要热水，人干干净净的来，也要干干净净的走！”
我爸眼神空洞的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嘴里嘀咕了什么就出去，不一会整个院子里的的灯都亮了起来。
人都已经死了，姚娟还站在院子里骂着，说我奶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大半夜的死，害得她睡不好觉。
好像我爸要烧热水她不让，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吵了起来，后来听着声，好像我爸打了姚娟一巴掌，姚娟才闭嘴。
我爸把水端来后，又给我找了条干净的毛巾，他让我先收拾着，说什么要出去准备东西。
好歹在殡仪馆干了那么久，知道人死之后要准备很多东西，所以我也就没说什么。
我拿着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我奶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脑袋空白一片没有一点杂念。
“你就不怕鬼吗？”死鬼问我。
我低着头没看他：“鬼再可怕有人心可怕吗？”
死鬼默然，大概是我的话出乎了他的意料，隔着他那丑陋无比的面具凝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