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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斩获。
一方要拼命堵截,另一方则是要突围脱困,两支舰队在接战的一刻都毫无保留地开始向对方倾泻火力,火炮的轰鸣声在海湾内不停回荡,被打飞的船板和断裂的桅杆在水手们的惨呼声中不断散落到海面上,让参战者们或是血脉贲张杀意上涌,或是瑟瑟发抖不知所措,人性的各种隐藏面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被彻底释放出来。
许裕拙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海上交战了,在数年前他还只是水师把总的时候,便曾与当时在福建海峡独霸一方的十八芝有过类似的交战经历。只不过那时候不管是水师还是对手,都还没有这种装备了多门火炮的高级战船,双方是通过比较原始的接舷战来分出胜负高下。
很显然此时此刻的交战方式更为激烈和危险,炮弹会无情地收割其行进路线上的一切生命,也不会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而有任何改变。但这反而让许裕拙感到很兴奋,他带着舰队千里迢迢地赶来平户,可不就是为了能够在海上完成这样一场生死大战吗?
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击败对手,许裕拙才能充分体会到那种只属于胜者的成就感,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全程只能为海汉军打下手,根本未曾跟敌军主力接战就获得了战争的胜利。
许裕拙认为,那只是联军阵营的胜利,而不是属于他个人的战绩。打败十八芝余党这个任务,必须由自己亲手完成,而不是再一次借海汉人之手去达成目的。如果不是有这样的执念,他大概也不会急匆匆地带着舰队从福江岛杀回来了。
而指挥平户水军的韦志就没有许裕拙这样的雄心壮志了,至少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再去想什么歼灭敌军舰队这样不切实际的目标,先逃出仮屋湾才是第一要务。
勇气这种东西,可以支撑人去完成一些能力之外的壮举,但也是会被时间和环境慢慢消磨掉的。当第一次打了退堂鼓之后,勇气就会一点一点地消散。
韦志当年还是十八芝一员的时候,就已经退缩过一次,没有留在南方与他的伙伴们生死与共。他一直告诉自己来到平户是为了复仇而忍辱负重,只要做好准备,时机到了自然会有机会向海汉人和福建许氏实施报复。但前些天他在古江湾看到那里密密麻麻的敌军战船,就不由自主地又一次选择了退缩,事后当他得知被派去平户海峡诱敌的石村翔太几乎全军覆没,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当机立断选择了撤退。
韦志认为自己的撤离是在保存实力,让平户藩还能保有一支灵活机动的海上武装,并且也在此之后成功地接应了一部分人撤离平户岛。他的动机无可厚非,但一次又一次的退缩,让韦志已经逐渐失去了与对手拼命的勇气,以至于今天看到福建水师打上门来,他的第一反应也并非跟对手决一死战,而是尽快从仮屋湾突围出去。
活下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韦志的作战目标,以这样的心态去与强敌过招,或许能凭着好运气一次又一次地成功溜掉,但要战胜对手却已绝无可能了。
基于这样的心态,平户水军的作战士气更多是来自于对生存的渴望,而并非像他们的对手那样有着极强的求战欲望。当交战的目的是为了逃跑而非赢得战斗,那战局的走势也就没有太大的悬念了。
尽管一开始双方接战的时候,平户水军的战船还能对福建水师形成一定的有效打击,但很快战局便开始倾向于实力更强,作战意志更坚定的一方。
客观来说,双方在武器装备方面的差距并未大到无法逾越的程度,但参战人员技战术水平的差距显然要更大一些,拥有不少实战经验的福建水师可以从容地在炮火连天的环境中保持火力输出的强度,而平户水军的很多水兵并未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手忙脚乱之下,作战效率就不免会降低了许多。
而为了阻止平户水军脱逃,原本占有装备优势的水师战船,竟不惜用冲撞的方式来完成拦截,然后水兵们在炮弹开路的掩护之下,以跳帮这种古老手段来进行近距离的厮杀。
这种粗笨的作战方式虽然效率不高,但却能够充分激发出士兵们的作战潜力,面对面的厮杀,终究是要比隔着二三十丈远的火器对轰要刺激多了。
当双方有超过十艘战船在宽不过一里的仮屋湾出入口撞成一片之后,离开海湾的航道就已经被封住了。韦志就算有心逃跑,但也没法让战船长出翅膀从仮屋湾里飞出去。
他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放弃逃跑的念头,率领自己的部下跟福建水师死战到底,或许还能搏杀出一线生机。
但可惜有些东西已经在韦志的脑海中慢慢产生了惯性,影响了他对形势的判断。当他发现从海上已经冲不出去了,第一时间所想到的应对策略并不是如何打通被封住的航道,而是放弃从海上逃跑,转而选择靠岸登陆,试图以放弃舰队的方式来换取逃生机会。
但他的意图很快就被作战经验丰富的许裕拙识破了,许裕拙已经注意这艘挂着信号旗指挥平户水军的战船很久了,他判断敌军的指挥官应该就在这艘船上。眼见对方有脱离战场的迹象,许裕拙立刻指挥自己所在的旗舰和另一艘战船迅速地包抄过去,将试图脱离战场的这艘战船夹在当中,然后火力全开对其进行猛烈炮轰。
这艘船虽然也在努力反击,但在接连吃了十几发炮弹之后,船腹便出现了明显的漏水,船体开始慢慢倾斜下沉,最终搁浅在了距离海岸不到百丈的一处浅滩上。而这个时候从水军战船上掷出的火油弹已经点燃了这艘船的上层甲板,风助火势,很快便将这艘搁浅的战船变成了一个大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