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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昭的卧室内,清雅的檀香之气飘洒于其间,榻前两个香炉内,袅袅的青烟云腾,映射着房间内的一股萧索之气。
“咳咳~~~咳!”
郝昭卧病在床榻之上,面色惨白,半昏半醒,神态萎靡,他的身边,一个医者正在给他把脉诊疾,而郝昭的妻子,副将杜畿,马云禄,蔡琰等城中显贵尽皆在侧,他们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床榻上的郝昭,想要出声关切,却又怕惊扰到医者,只能神色哀苦的静矗一旁,默等音讯。
“咳咳——!”
又是一阵虚弱的咳嗽之后,郝昭一口鲜血喷出,将床榻被褥染的鲜红,分外骇人,接着闭眼一番,又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屋内的众人吓了一大跳,急忙想上前扑救,却见那医者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无碍,让他们不要轻动,以免影响到病人。
少时,诊脉已毕,医者方才起身,示意几人到房间外与他说话。
出了郝昭的居室,却有杜畿急忙上前,道:“先生,郝将军病体如何?”
医官摸了摸胡须,长叹道:“杜将军放心……郝将军虽然感染肺疾,病珂沉重,但暂时却无性命之忧,但只怕一两个月是下不得床榻了……也得亏他身体强装,非一般人能及,换成别人得了这病,别说是拖着病体率军挣战,只怕三五日就下九泉去见祖先了。”
杜畿闻言松了口气,忙又问道:“那不知,适才郝将军他为何咳血?”
“此乃饮药之后的歇火之兆,不足为虑,几位尽管放心就是……还有,那屋中的香鼎乃是肺疾者的大忌!不可留之,速速撤将出来,免得病上加病!”
众人闻言郝昭性命无碍,方才一起松了口气。杜畿不敢怠慢,急忙令人撤出香炉,却有郝昭的妻子梨花带雨的哭泣道:“先生,我夫君虽没有性命之忧,然为何此次会病的这么严重,连床都下不来了,非得休养一两个月不止?”
医者长叹口气。道:“若是早做保养,也不会将病情发展至此,偏偏郝将军身体有疾之后不曾爱惜自身,屡屡出征导致病情日益严重……若是早得安歇调养,又何至于此?”
几人闻言,目含忧色的互相瞅了一眼。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养病的具体情况后,便由杜畿引那医者出去,开方备药。
杜畿和那医者的身影方一消失,便见郝夫人的眼泪瞬时又流了下来,一边啜泣一边道:“当初他有疾兆初始之时,我就劝他好生调歇,保重身体。怎奈他偏偏不听依旧是带病上阵,如今倒好,将身子弄成这般衰弱……现下叛军又攻城甚急,他却不能理事,似此如何是好?城破之日,别人尚能奔逃,他躺在床榻半昏半醒,我夫妻岂不是任人宰割?”
郝夫人珠泪涟涟。言辞哀痛。
蔡琰心下不忍,取出手帕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一边擦一边安慰道:“郝将军为国尽忠,不惧艰辛,舍己为公,当称之为万世楷模,此等忠义之人。苍天见怜,必然能让他早日康复,郝夫人,就不要太过忧愁了……至于城池。尚还有高柔等人驻守,想必出不得什么大事。”
郝夫人闻言愣愣的瞧着蔡琰,泪珠如雨般坠落,哽咽着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却是再也忍耐不住,终于靠在蔡琰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蔡琰面露疼色,上前抱住郝夫人,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声出言宽慰。
将郝夫人的情绪稳定了之后,又悉心嘱咐一番,蔡琰和马云禄二人方才离开了郝昭府邸,二女表情深沉,同乘一车离去,一路默默相对无言。
在车上,马云禄的神色很苍白,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蔡琰跟说话,好几次她都没有反映过神来。
赵云被阎行生擒,受到最大打击的人,无疑于她这个当妻子的,郝夫人的悲切,最能理解她的人就是马云禄,只是她身为将门虎女,自幼久经沙场,见惯生死离别,自是不会表现出郝夫人那样彻底的软弱,只能在自己独处时默默垂泪,在外人面前时却又不落弱相。
无从发泄的痛苦才是最深的苦闷,马云禄内心的苦楚,远远不是郝夫人现下的经历所能够比拟的。
蔡琰这两年幽居长安,与马云禄关系密切,见她面色苍白,又低着头不说话,知道她触景生情,想起来自己的夫君,想宽言安慰她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偏偏说不出口来,只得长叹一声,任凭自去。
过了一会,却见马云禄突然起身,对着外面的车夫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夫一听马云禄的命令,不敢怠慢,急忙“吁,吁”的拉住马缰绳,然后转过头去,一脸诧然的望着马云禄,不知道这位女主人突然下令却是要做什么。
马云禄顾不上那车夫诧异的眼神,一掀裙摆,先跳下车去,然后转身冲着惊诧的蔡琰恭恭敬敬拱手而言:“昭姬姐姐,你保重,妹妹有事先行一步了!”
蔡琰花容微变,缓缓的站立起身,对着马云禄道:“妹妹……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马云禄一脸绝然,信誓旦旦而言道:“长安城,乃我夫君赵子龙之根本,他如今虽陷入敌手,但其志气必然未灭,夫君不在,郝昭又病重不能理事,身为妻子焉能不为之分忧!为了我夫君之节志,也为了日后我夫妇能够再度团员,守城之战,我必当参加!”
看着马云禄那毅然而绝然的面庞,蔡琰心中只是觉得一紧,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痛楚渐渐的涌上了心头。
恍惚间,自己年轻时的乱战情景在不知不觉间又渐渐的在眼前一幕幕的重现,战火纷飞的洛阳,奔啸的胡骑,四野的白骨,遍地的哀嚎……
如今,曾在那东都洛阳所发生的一切灾难,莫不是在阎行的毅然叛逆之下,又将在这西都重演吗?
一阵清风吹打在脸上。让蔡琰的神志为之一清,他摸了摸腰间随身不离的胡笳,心中波涛翻动。
这胡笳,自打她离开匈奴之后,便一直不曾离身,它并非是自己对那段凄苦日子的纪念,而是一种寄托。一种明志,是证明自己脱离了幼稚卓然成长的赫赫器物!
“妹妹……”
马云禄神色依旧坚毅:“姐姐不要劝我,代夫君守护长安城,小妹义不容辞!”
蔡琰摇了摇头,轻笑道:“妹妹你误会了,姐姐不是劝你。守护长安,姐姐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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