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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揣摸了半天,也拿不准这位太子殿下什么意思,直到被户部尚书沈追冷冷嘲讽了一句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主子不一样了,与其先揣摸上位者地心思。
还不如先把事情办好。
他作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对于朝廷兵制的上下情弊其实相当地了解,抛开党争不谈,能力原是够地,此时下了决心,更是把全副精力都投了进去,十日后拟出方案上奏,在朝议中竟大受好评,只修订了个别细节条款后。
便转呈皇帝下旨施行了。
主君的认可和同僚地赞誉,带给多年来陷身于党争的李林久违了的满足与愉悦,而对于显然没把过去嫌隙放在心上的新太子。
他的感觉也由以前地惶恐惧怕,转换成了现在的忠敬畏服。
“说起来。
党争真象是一场噩梦。
虽然有些人已经困死在了这场梦里,但幸而还有些人是可以醒过来的。”在东宫偏殿。
刚议完一件政事的沈追感慨道,“其实大多数人在仕途之初,所怀的还都是济世报国,光宗耀祖的志向,不过官场气象污浊,渐渐蒙弊了人的心智,未免随波逐流了。
殿下在更新朝中气象之时,也肯放些机会给这些人,实在是仁德啊。”
“不过这样的机会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有些人心性已成,只怕难改,”蔡荃素来比沈追激进,扬眉道,“天下贤士尚多,留出些位置来给那些未受玷染地寒门学子,岂不是更好?”“无论寒门豪门,但凡学子,都有进阶的途径,朝廷只要能不分门第地给出公允二字即可,不能矫枉过正。
要知道,为官为政,经验还是很重要的,新晋官员在品性和锐气方面虽然占优,经验上却难免差了些。”
“谁是天生就什么都知道地?多给些磨砺的机会,自然会老道起来。
”
“那也要时间啊,”沈追摆了摆手,“就比如驻军换防改制这桩事吧,李林地年资,不是摆着好看地,我想换谁来办这件事,只怕都不能比他更周全更能切中要害。”
“我承认兵部的方案很好,但这只是个案,不能推及大多数人。
年资和经验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地,有些人一年顶人家十年,可有些人守着一个位置十来年,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必须逐一勘别才行。”
“可是天下州府,各级地方官员这么多,没有统一的制度和标准,如何逐一勘别?这成百上千的朝廷臣子们,哪儿勘别得过来啊?”
“难办就不办了吗?筛查人才,选贤与能加以任用,本就是帝王最主要的一件事,现在尸位素餐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太子主政,新朝当然要有新气象。”
萧景琰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两个最倚重的臣子辩论,此时方皱一皱眉,低声道:“蔡卿慎言,哪有什么新朝?”
蔡荃也立即反应出来自己说错了话,忙起身谢罪道:“臣失言,臣的意思是指……”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小心些。”
“是。”
萧景琰正准备让两人继续谈,殿门外突有内侍禀道:“启奏太子殿下,客卿苏哲前来朝贺殿下大婚之喜,现在仪门外侯宣。”
从九安山回来,两人一个忙一个病,又有重重心结绕在其间,虽然彼此消息传递仍是十分紧密,但却是许久没有再见面了,因此乍一听到苏哲求见,萧景琰一时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那内侍,半日无语。
“殿下,苏先生特意来贺喜,殿下不请进来吗?”沈追奇怪地问道。
“哦,”萧景琰回了回神,忙道,“快请苏先生进来。”
内侍躬身退下,片刻后便引领着梅长苏进入殿中。
这段时间萧景琰已经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过于激动的表情。
垂目缓行的梅长苏比上次见面略瘦了些,不过气色却稍稍转好。
他今天穿着一袭秋水色的蜀缎长衫,手执一把素扇,乌发束顶。
襟袖微扬,望之飘逸清雅,气质如玉。
但斯人斯貌看在已知真相的萧景琰眼里。
却如一把尖刀在胸口直扎一般,令他几乎难以直视。
“参见太子殿下。”
“此系内殿。
苏先生不必多礼了,请坐。
给先生上茶。”
“谢殿下。”梅长苏欠了欠身,先不落座,而是示意身后地飞流呈上礼盒,笑道:“殿下立妃大喜。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萧景琰命侍从接过,见沈追蔡荃一脸好奇的表情,笑了笑打开,一看里面只是一对普通的净脂玉瓶而已,便知梅长苏不欲引人注目之意,于是也只客套了一句:“先生费心了。”
飞流第一次来东宫,递交完礼盒。
就开始左看右看,萧景琰知道梅长苏宠他如弟,也不想拘束了这个少年。
便命他可以随意在东宫各处戏耍,不过梅长苏还是补了一句“就在前面院子里玩”。
才将他放了出去。
“苏先生。
我前一阵子去拜访你,说是病了。
如今身体可有大安?”沈追在萧景琰这里向来不会太拘束,所以梅长苏一在他对面坐下,他便关切地问道。
“多谢沈大人挂念,不过是因为炎夏,喘疾发作而已,没什么大碍地。”
蔡荃也知道他生病的事,皱着眉头道:“苏先生国士之才,竟为病体所限,实在令人遗憾,难道就没个根治地法子?”
梅长苏扫了萧景琰一眼,不想继续再谈这个话题,于是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一切自有天命,慢慢治吧。
对了蔡大人,听说范御史落水而亡的案子,刑部已有新的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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