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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能重用岐王,还能许诺蜀王显贵一生,最根本的原因,不是我无条件相信他们,而是我有控制他们的能力。
“天下诸侯,在我眼中,也不过尔尔。我若想要杀他们,真的就是反手之间。我对大唐天下有绝对的掌控力,这是我能海纳百川的基本道理。”
听了这番话,宋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古往今来,有资格说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掌控整个天下的帝王,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恐怕只有秦皇汉武,能够勉强够到这个水准。
为什么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只需要说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如果所有臣子加起来的力量,超过了帝王,那帝王就不能说能只凭自己镇压天下。
这个说法看起来很无理。毕竟要所有臣子都跟帝王为敌,恐怕也只有皇朝末世才会出现。但身为帝王,就该这样看问题。
只有这样看问题,他们才会防范每一个臣子,不付出绝对的信任,始终保持臣子力量的平衡,甚至刻意营造对抗。为什么帝王心术最核心最基本的观点,就是平衡术?这就是道理。
天下之大,帝王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
他得防备所有人觊觎他的皇位。
天下没有比皇位更加尊贵的存在。
所以帝王认为每一个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
但这样的道理,放在李晔这里是不准的。
纵观历史,并非所有君王,都会在朝堂上施展平衡术,以保证自己对朝堂和天下的绝对掌控。
譬如说,秦孝公嬴渠梁。
他用商鞅变法,就是彻底信任商鞅。
秦孝公这么做,是因为秦国已经到生死存亡之秋,不如此,不足以让秦国在战国中继续生存。
但李晔不同。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大唐恢复盛世。
从表象上说,两人的确有所差异,但从本质上看,两人其实没有区别。
秦孝公需要通过商鞅,来让秦国凝聚所有子民之力,李晔虽然不是通过岐王、蜀王达到凝聚人心的目的,但他的根本所求,就是为了让所有百姓都忠心于他。
所以他的形象,必须是完美的,甚至是高于之前一切帝王的。
李晔现在表达的态度,就是他之所敢谋求这个,是因为完全能够凭借自己掌控天下。
宋娇无法反驳这样的李晔。
她看着李晔哑然失笑,眼神奕奕又明显有些奇怪道:“我从很早之前,就告诉自己,你跟李岘是不同的,不能用对李岘的标准来衡量你。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用先前的明君雄主的标准来看待你。
“现在我发现我还是错了,你或许跟所有帝王都不同。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原因,但事实无法辩驳。你的确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掌控整个天下。昆仑之变的旧事,再也不会上演了。
“现在就算是朱温、王建、李茂贞联手,也无法危及你的性命。就算是他们跟攻唐的那些对手内应外合,也无法倾覆你的江山社稷。我不知道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但我现在感觉到了,很清楚的感觉到了,现实已经成了这样。
“这真是奇怪,明明都是阳神真人境巅峰,你却有瞬杀天下一切修士的能力。这简直匪夷所思。但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帝王应该有的能力。你做到了,你就该成为天下之主。
“如果这回举世攻唐的局面被你化解、打破,我甚至都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够阻止你恢复大唐盛世。甚至,我已经隐约感觉到,你创造的大唐盛世,甚至可能超过天宝大唐!”
李晔听得连连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他不需要掩饰自己。
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够不掩饰自己。
不管怎么说,有知音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宋姨能够这么了解自己,还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就算李晔不骄傲,内心也是愉悦的。
......
从关中南下,就不得不过秦岭。
连绵大山地势险峻,要道隘口无不有雄关耸立,这是保卫京畿的必要措施。只可惜,固国用山川之险,注定是无法长久的。再险要的关隘都需要人守,一旦守城将士人心涣散没有战心,天堑也是通途。
黄巢能正面攻破潼关,根本原因当然不是潼关年久失修,也不是他的部曲有多能打,而是守关将士一触即溃。
李晔跟王建、李茂贞等人,通过秦岭进入汉中的时候,眺望山川云海,不由得想起当年初到终南山时,被终南山道门针对的那些往事。
彼时,他刚成就练气不久,出仕考核的时候到这里来追查一宗大凶案,顺藤摸瓜之下,揭开了道门陷害李岘的阴谋,还将宋娇这个青衣衙门大统领带回了长安。
“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面对熟悉的山河景致,李晔情不自禁吟出这句词。
岐王暗自复述了一遍,奇怪的看着李晔:“这好像是词?韵味倒是不错。然而现今是春日,你怎么说萧瑟秋风?还有,这词我从来没听过,难道是你的新作?”
李晔随口回答道:“倒不是我的作品,是太祖的词。”
“太祖?哪朝太祖?”岐王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一遍历朝历代的帝王,“秦汉以来,好似没有那位帝王被称作太祖吧?汉唐开国之君,也都是叫高祖......”
李晔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他当然没法跟岐王解释,那是自己在地球上那个时代的太祖,只能打着哈哈掩饰过去。
“殿下,此行下官从蜀中出发,带领青衣衙门大修士与蜀兵直取南诏,战事如何尚且不可预料,不过有殿下派遣的帮手,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不知殿下还有什么需要嘱托的?”王建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局促。
不只是宋娇,他自己都觉得,李晔这样的安排好像有些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对自己太过信任。
当然,也可能有另一种可能。李晔认为自己天生反骨,对自己非常不放心。
甚至认为自己一有机会就会想要造反,所以干脆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让自己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再在事情还未失控的时候,以雷霆手段将自己灭杀。
就像这回对待马殷那样。
李晔正愁着如何敷衍岐王,让她不要老是追着问太祖是谁,有王建的话让他转移话题,自然是非常乐意解答。
他笑容随和道:“南诏虽然危害蜀地、岭南边境多年,但相对整个皇朝而言,也不过疥癣之疾,调集长安禁军对付他们,那是小题大做了。要平定南诏,只需要遣一偏师即可。蜀王跟南诏有旧怨,此番算是我帮你了却一桩心事。”
南诏就是后来的大理国,金庸小说里“段誉”的地头,在后世也就是云南及其周边。
如果说相对中原而言,吐蕃、契丹就是一群蛮子,那此时的南诏,大部分人都是野人。山寨和山头部族是主要群体,有限的几个城池百姓也并不多。南诏王名义上是南诏的王,实际上也就是个联盟首领。
他们先前能够危害蜀地、岭南边境,不过是趁大唐虚弱而已。
现如今大唐国内平定,要解决他们,在李晔看来,也就是挥挥衣袖的事。
若不是知道自己不强,南诏王也会跟契丹结盟,还处处以其为尊。
南诏以为他们靠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以优哉游哉的乘凉了,殊不知,在李晔心目中,如果说契丹是一棵大树,那大唐就该是大树头上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