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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也知道各位都是女流之辈,让你们出面去筹集粮食,并不现实。”忽然,叶子衿又将话题拐了一个弯。
如此翻来覆去地说话方式很出乎人意料之外。宁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倒是看不清叶子衿这个人了。
“妹妹此言差矣。”一旁当隐身人的叶子楣忽然开口。
她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粮食是大事,我们女流之辈做不了主。但妹妹一直不是念叨着要寻找一些红薯和土蛋吗?在座的夫人,都是能干的人。常言说,一人难成事,众人拾柴火焰高。妹妹找不到红薯和土蛋,不代表在座的各位夫人没有办法呀。”叶子楣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惊慌,但说了几句之后,她就逐渐变得平稳起来,“比如说这位郑夫人,她家里做得就是掮客生意,门路自然不弱。”
“王妃想要红薯?”郑夫人吃惊地看着叶子衿问。
红薯是穷人的食物,稍微有点儿地位有点儿钱的人家,绝对不会将其当做主食。
叶子衿要大量的红薯干什么?难不成她想将红薯送到文州去解决文州的粮食之困?
还有的人想到叶子衿在厨艺上的造诣,听说叶子衿很会化腐朽为神奇。不起眼的食材到了她的手中,往往会有大用途,比如说豆子。豆子本来大量被用作牲口的饲料,可是到了叶子衿的手中,却慢慢地变成了酱油、酱料、豆干、腐竹、豆腐乳、豆油,甚至是锅巴。
不起眼的豆子到了她的手中,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从无人问津到众人追捧。是不是叶子衿在红薯上又想到了什么创意?
“在座的既然都是自己人,那么我也不想隐瞒。我还真担心定州以后粮食匮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叶子衿不好意思地说,“说这种话,其实我有些班门弄斧了。严格说起来,定州虽然是王爷的封地,但真正的父母官却是知府和守备大人。方知府目前不在定州,那么就难为守备大人了。或许宁大人和宁夫人已经想到了什么对策吧?”
宁夫人被点名,还没有回过神。叶子衿说话东一锤西一棒,她打起精神听,却还是被叶子衿给带歪了。
“朝廷救援的粮食还没有运过来,加上文州战乱封了出去的城门,就连水路也显得不是太平。想从北方运粮过来,别说真正去做,就是想,都不能想。朝廷和王爷将定州托付给我爹,我爹自然担负着保卫定州的职责,更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去冒险,弃满城的百姓不管。”宁小姐不等宁夫人说话,直接接住了叶子衿的话。
以方小姐为首的文官一派小姐们听了,脸上全都露出了冷笑。
“宁小姐说的固然有道理,不过事无绝对。正如王妃所言,在座各位都是定州的一员,大家有义务为定州的安定出一份力。虽然说粮食是大事,我等并做不了主。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多少还是能起到一点儿作用。”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直接反驳。
“不知朱小姐有什么高招,我等洗耳恭听。”坐在宁小姐身边的一个小姐不服气地反问。
“文州的通道被封死,但往南边还有水路可走,守备大人手下有足够的人手,为何不派一些人出去调集粮食过来应急呢?”朱小姐还真和对方杠起来了。
“朱小姐真会说笑,谁不知道南方商道属于钱家。钱多串为了发不义之财,目前正被关在大牢之中。别忘记了,守备大人并不是商户,对商道上的事情根本就摸不准。连钱家这样的老商客都被人糊弄了,一时之间,你让守备大人怎么去调运粮食?”对方冷笑着反驳。
“张小姐好像对钱家的事情挺了解?”叶子衿这时候又开口了。
被点名的张小姐一愣,随即她想到了外面的传言。糟糕,只顾和朱小姐怼喷,她居然忘记了,叶子衿和钱多串的关系。
“回禀王妃,钱家贩卖发霉的粮食,是定州人人都知道的大事。我也是听人说起罢了,谈不上十分了解。”回过神以后,张小姐说起话来,几乎就滴水不漏了。
摇光、玉衡几个不动声色瞥了张小姐一眼,很好,不过是副参将的闺女,居然敢用这样讥讽的口吻和王妃说话,这个人先记上一笔,以后有的她好看。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和钱家的关系。”叶子衿果然够“直爽”,开口就很劲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哑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钱家和我有合作关系,前几日我到牢中去探望了钱多串。他和我提及过,钱家调集过来的这批粮食,其中一半是准备送到我和王爷的作坊里的。对此,你们有何高见?”叶子衿一边轻笑着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环视了在座每一个人。
这话更不好回答,宁夫人有些懊恼。她觉得和叶子衿说话太难受了,根本抓不住叶子衿下一句要表达的意思。
“以钱多串的聪明,他绝对不敢用发霉的粮食去糊弄王爷。”方小姐第一次开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夫人随即支援自己的闺女,“不错,王爷的威名之下,谁敢轻举妄动。钱多串和王爷、王妃合作多次,很多生意上都有交集,他不会这么傻,直接将发霉的粮食送到作坊里去。因此,由此可以判定,钱家是被人冤枉的。”
“方夫人说得对。钱家做粮食生意多年,从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就算钱公子再笨,也不会直接将发霉的粮食直接放在铺子里兜卖。”另一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夫人马上跟着附和。
“话是钱多串自己说出来,到底如何谁能确定呢?定州城内缺粮,这是事实,钱多串为了多赚钱,愿意铤而走险也未尝不知。”武官那边,一位夫人立刻开始出声反驳。
“文州那边发生战乱,波及到了定州出行的通道。粮食生意并不好做,我们几家就是联手,都没有调集到多少粮食。得到了好粮,放在铺子里早就被人一抢而光。钱家为了赚钱,可能真的会铤而走险。”开口的是同样做粮食生意的黄夫人。
话不算是好话,还颇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宁夫人皱着眉头瞥了黄夫人一眼,然后跟着开口,“钱公子或许真的是被人冤枉了,不过钱家真的不该以次充好。”
“就是,粮食带着霉味,味道很大,钱家伙计不会闻不出霉味。”还是武官的夫人附和。
“钱多串也不是傻子,他如果知道粮食是坏的,岂会想不到被人发现的后果。”文官这边还在极力维护钱多串。
“可不是,钱多串又不是傻子。”
……
一个钱多串,似乎成了文官武官吵架的导火索。
叶子衿还好,一直淡定地笑眯眯听着双方争执。保持中立的一些商户,立刻明哲保身不再多言。
院子里所有的人,瞬间好像分成了三派。
和叶子衿同样坐在上首的叶子楣却火了,她冷笑着开口打断了文武两方的争吵,“钱多串不傻,不过在某些人的眼中,他就是个傻子。各位夫人小姐为了一个外人,争吵起来有何意思。妹妹是请各位过来商讨粮食的事情,还有请各位帮忙的,可不是想听各位吵架来着。”
吵架的双方不是武官夫人,就是文官夫人。她们在定州向来是有身份的人,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呵斥过。
叶子衿可以耿直,因为叶子衿是未来的越清王王妃,她有越清王为她撑腰,背后站的是整个皇室,所以在场的人没有人敢给叶子衿脸色看。
但叶子楣算什么?严格说起来,叶子楣不过是乡下的一个丫头罢了,就算她是未来的越清王府的王妃亲姐姐,她也没有资格对她们大呼小叫。这样一想,在场两派的夫人小姐脸色都不好看了。
“怎么?嫌我说话难听。”叶子楣冷笑看着大家,“几位不是文官的夫人,就是武官的夫人,在百姓的眼中,几位都是他们的父母官。文州定州处于紧要关头,几位不应该多为百姓着想吗?各位与其抓住一个钱公子辩论,还不如多为百姓多做一些实事。”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怎么中听,但听起来也没有毛病。几位吵架的夫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我姐的性子就是这样耿直,希望各位夫人别和她计较。”叶子衿脸上笑容不变,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叶子楣发火有什么不妥。
宁小姐更加看不上叶子衿了,就这样一个乡下傻妞,居然就成了王妃?她好不甘心呀。
“还是说说正事吧。关于红薯和土蛋的事情,各位能不能帮帮忙?”叶子衿乐呵呵地问。
面对她傻乎乎的笑容,几位夫人即便是心里有火,此刻也不好发泄出来了。不过她们受了气,心里不舒服,大家干脆来了一个装傻,集体变得沉默下来。
“王妃放心,我家里的掮客做的就是百家的生意。红薯和土蛋,对于百姓来说,可都算是活命的粮食。现在定州的粮食居高不下,我琢磨着普通百姓人家,肯定是不愿意卖。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郑夫人见有机会表现自己,立刻开始卖弄自己,“乡下有不少土财主,他们手里都有庄子,红薯和土蛋对于他们来说,都算是附带种的粮食。只要给的价格合适,我想收购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多谢郑夫人支持。”叶子衿的态度变得热络起来,“你可算是帮了我的大忙。郑夫人如此深明大义,简直是女中豪杰。等王爷回来后,我一定会如实对王爷说,到时候一定请你过来做客。”
“那多不好意思,我们郑家也是定州一份子,能为王爷排忧解难,是我们郑家义不容辞该做地事情。”郑夫人被叶子衿夸得心花怒放。“不说别的,在座的各位夫人手里也有庄子,要是种植了红薯的话,全都送过来,也能解决王妃的燃眉之急呀。”
简直是个猪队友,郑夫人一句话逼得在座所有人都不得不表态。以宁小姐为首的一群武官小姐,气得纷纷送了一堆白眼给她。
郑夫人根本不会看人脸色,依旧笑着现殷勤,“各家除去自己的庄子,想必还有亲友,如果回去再联系一下,还是能凑出一些数量出来的。”
“郑夫人说得对。”方夫人笑眯眯地开口,“宁夫人,其实此法还可以用于搜集粮食方面。秋收刚过不久,各府的粮食都还在了。宁夫人作为定州的父母官,可以仿效郑夫人的做法,也能以绵薄之力去造福文州和定州的百姓。”
文官这边的夫人立刻纷纷赞同,开始议论起来。
宁夫人的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该死的方夫人,居然在这儿挤兑她。
征收粮食可是大事情,如果上面知道了,说不定还以私受囤积为名清除宁家了。可如果她马上推脱的话,就成了对百姓不作为。
“方夫人真会说笑。朝廷已经运送粮草过来,任何人私下征收粮食,可是触犯南靖律法的。”宁小姐冷笑着说,丝毫也没有再掩饰敌对的情绪。
“就是。”
“粮食这么大的事情,哪是我们女流之辈能搞定下来的事情。”
……
“我想宁夫人和宁小姐全都误会了。”叶子衿又慵懒地开口,“方夫人的意思是说,让各家用低于市场的价格,各自用各府的名义兜售剩余的粮食。如此一来,即使上面知道了,也不会认为各府是私受囤积了。常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家积极筹备,虽然说未必能彻底解决目前的局面,不过多少还是能缓解一下定州紧张的形势。当然,为了避免让大家损失,各府兜售的粮食统一按照原来市场的价格。”
宁夫人和宁小姐一方,顿时哑然了。
“妹妹,定州百姓人心惶惶,要是各府出了粮食,有人过来哄抢怎么办?”叶子楣扭头微笑着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很简单,凡是到各府购买粮食的人家,必须拿着官府画押的购粮凭条,每人一个月不得超出三十斤。定州出现的流民则由王府负责。王爷刚刚搬到定州定居,手里没有粮食,不过,解决部分人的饿肚子问题,也能勉强凑合。”叶子衿笑眯眯地回答。
宁夫人和宁小姐脸色一僵,她们发现叶子衿哪里是在邀请她们过来做客,分明就是来了一场鸿门宴呀,看看,连后路她都想好了,她们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王爷的个性也算不得温和。我们两个最讨厌有人发国难财了。定州文州既然是王爷的封地,王爷就绝对不会允许囤积粮食哄抬价格的事情发生。钱家这事完不了,王爷回来必然要清查。”叶子衿的话题又拐了弯。
几位粮商夫人听了顿时觉得胆战心惊,叶子衿哪里是在说钱家的事情,她分明就是在敲打大家。
“王爷向来温和待人,这样或许给外界造成他性子软和好欺的错觉。唉,那些遭天谴的玩意似乎忘记了王爷当年千里追敌的后果。”叶子楣噗嗤笑出声,“钱家贩卖粮食本身没错,错的是钱多串不该拿王爷当猴子一样耍。”
她们姐妹两个说得开心,好似在开玩笑,但在座的人却笑不出来。
叶子衿姐妹分明是联手在警告她们,当然也是希望通过她们的嘴巴将这番警告带回府去。
“唉,京城离得太远了,真希望朝廷送来的粮食能早点儿到呀。”叶子衿懒洋洋地感叹一句。
这一句又让在场的夫人们的一颗心跳了一下。天高皇帝远,说到底,定州文州就是越清王地天下,在这儿,越清王就是她们的天。她们是真的忘记了,容峘往日的行事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