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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萧言之却又摇了摇头,道:“他未必会去西北,但要开始留意西北军的动向了。徐离谦若想做最后一搏,那必然需要一支军队来支持他。”
皇帝看了看萧言之,突地轻笑一声,道:“你就不该是个闲着的人,赶紧养好伤回来帮朕。”
“是,父皇。”萧言之笑着应下,“吏部尚书留下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皇帝起身,对裴泽说道:“你还得随朕回宫。”
“是。”裴泽抬眼看了看萧言之,而后便转身随皇帝一起离开。
皇帝与裴泽一边走一边商量对策,走到武成王府堂屋的时候,皇帝突然停住脚步,捂着心口一脸痛苦地缓缓蹲了下去。
裴泽和赵康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皇帝。
“陛下?!”
赵康一手扶住皇帝,另一只手慌慌张张地在怀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就翻出一个瓷瓶,拔出塞子就倒出了两颗药丸。
“陛下,药!快把药吃了!”
皇帝什么话也没说,接过药丸就抛进了嘴里。
缓了一会儿,皇帝才开口说话:“裴泽,这件事情……不许跟言之说!”
“可是陛下……”
皇帝抬手止住了裴泽要说的话,道:“先让他安心养伤。”
裴泽蹙眉,默默地扶着皇帝站了起来。
皇帝的面色已经有所缓和,谨慎地迈出步子向前,低声对裴泽说道:“太医说,朕是心脏出了毛病,治不好,也没人说得准朕还有多少时间。”
裴泽眉心紧蹙,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皇帝,可张开嘴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注意到裴泽为难的神色,皇帝笑道:“没事,朕已经习惯了。”
裴泽犹豫着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帝钻进马车,笑道:“一年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可把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折腾了个够呛,朕甚至以性命相要挟,说如果他们治不好朕,朕就诛他们九族,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朕再杀多少人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大概也是朕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又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这是到了该报偿的时候了。”
裴泽跟着进了马车,却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皇帝又道:“别担心,朕会将朕所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再走。儿子们都是这副德行,是朕教导无方,臣子们都是这副德行,是朕管束无妨,朕犯下的错,不能让你们来承担,尤其是言之,是朕跟你把他强拉进这个世界的,朕不能再让他替朕承担更多。
这辈子最让朕觉得骄傲的事情,就是有言之这样的儿子,他不是朕养育成人的,他也不是朕教导出来的,但幸好,幸好他的身上还流着朕的血,幸好朕派你去接他回来。朕得替他做点儿什么。”
垂着头沉默半晌,裴泽才偏头看着皇帝道:“臣与蜀王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皇帝笑着拍了拍裴泽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这一天,裴泽在皇宫里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直到离开皇宫的时候,裴泽还有些恍惚。
裴泽回到武成王府的时候,萧言之正坐着新制的轮椅在王府的前院里转来转去,因为身上最重的伤也就是小腿腿骨骨折,所以萧言之特地画了轮椅的图,让黎安给燕生送了过去,果然这才几天的功夫,燕生就把成品给他送来了。
“你回来了。”见到裴泽,萧言之立刻转悠到裴泽的面前,“燕少主送来的新玩意,好玩吗?”
裴泽将那轮椅打量了一番,而后笑道:“是你的主意?”
萧言之挑眉,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出来的?”
“就你能想出这些杂七杂八的新鲜玩意。”话音落,裴泽便弯腰将萧言之抱了起来,“你伤着的可不止是腿上的骨头,就不能老实点儿?”
萧言之撇嘴道:“燕少主送来的那个大夫说肋骨不严重,可以动一动。”
裴泽白了萧言之一眼,而后就抱着萧言之回了寝室,而那把被遗弃的轮椅则由连胜推回去收起来,留着萧言之下次起了兴致再用。
被裴泽抱着,萧言之盯着裴泽的侧脸看了看,而后低声问道:“怎么了?西北军的问题很难解决吗?”
裴泽回神,偏头看着萧言之道:“不难,大不了就打一仗。”
打仗的事情上,他可没怕过谁。
萧言之狐疑地看着裴泽,又问道:“那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裴泽眉梢微动,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一种感觉。”萧言之细细打量着裴泽的侧脸。
将萧言之放在床上,裴泽就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也仰头看着裴泽,半晌后没见裴泽开口,萧言之心里一咯噔,小心地问道:“该不会是你明日就要出征了吧?”
裴泽摇了摇头,道:“还没确定西北军的动向,暂时不会出兵。就算要出兵,也要先花时间调兵来长安。西北军不好对付。”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萧言之瞪着裴泽道:“有话直说可以吗?你这样让我怎么猜?”
张开嘴,裴泽犹豫了一下,而后问萧言之道:“你……要不要回万春殿住?我可以让孔卿和胥仁他们全都去万春殿守着。”
这就相当于是把武成王府搬进万春殿里去,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依旧可以保证萧言之的安全。
“回万春殿?”萧言之狐疑地看着裴泽,大脑飞速运转,快速猜测着这件裴泽不愿直接说出口的事情,“是需要武成王府的人同时保护我和父皇的安全吗?”
“……差不多。”
差不多?那就是还差一点儿了?
萧言之继续猜:“该不会是父皇受伤了吧?徐离谦找人暗杀父皇了?”
裴泽又摇了摇头。
萧言之气得抄起一个枕头就砸向裴泽:“能不能给点儿提示啊?你今儿是怎么了?难不成还是父皇时日无多想让我多见他几面吗?”
裴泽接下枕头抱住,定定地看着萧言之。
见裴泽什么也不说,甚至连个神态、动作上的变化都没有,萧言之的心里有些发慌了:“喂,怎么不摇头了?平时总训斥我胡说八道,这会儿怎么不说了?喂,裴泽?”
见萧言之要动,裴泽立刻上前一步,将枕头丢到床的里侧,而后按住萧言之的肩膀。
萧言之抬手握住裴泽搭在他肩上的手,道:“说吧,不是都决定要让我知道了吗?你这样要说不说不是让我更难受了吗?”
又盯着萧言之看了一会儿,裴泽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陛下说……太医说陛下的心脏出了问题,是早年的伤没好利索,如今已经无法治愈,若静养或许能……能活得久一些。”
一听说是心脏出了问题,萧言之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可知道归知道,萧言之总觉得这件事情让人无法接受。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心脏会突然出现问题?会不会是诊错了?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徐离谦和云淑妃既然谋划已久,那会不会给父皇下毒?”萧言之紧抓着裴泽的手,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太医署是一年多以前替陛下诊脉时发现的,那之后每个月都会给陛下请三次脉,若是诊错,那早该发现了。”
“一年多以前……”萧言之呆住,而后问裴泽,“你早就知道了?”
裴泽摇摇头,道:“今日刚知道。陛下嘱咐我不能告诉你,但是……”
他可以理解陛下瞒着言之的苦心,可言之是个重情的人,尤其是亲情,对言之来说,陛下或许没有萧家人来得亲近,或许也比不上萧家人重要,可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人,陛下对言之的纵容和保护言之都看得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言之也有所回应,如今陛下对言之来说也是家人,他不希望等到陛下离去的那日,言之因为自己的一无所知而抱憾终生,他知道,那份愧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定了定神,萧言之冲裴泽笑笑,只是那笑容寡淡得叫人看不出一丝笑意:“谢谢你告诉我。”
“要搬回万春殿吗?”裴泽又问一遍。
萧言之摇摇头,道:“正好燕少主送了轮椅过来,明日起我会常入宫去,就不必搬回万春殿了。就当做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皇帝本就在极力掩饰,若是看出他知道了,怕更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来,到时候他无法替皇帝做什么,反而还要皇帝费心来安慰他。
裴泽点点头,道:“那我多安排些人跟在你身边。什么时候想进宫就跟我说,能跟你一起我就跟你一起。”
“恩。”萧言之点点头,而后转身抱住裴泽,将脸埋进了裴泽怀里。
裴泽就静静地任由萧言之抱着,轻轻拍着萧言之的背,似是安慰,也是一种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