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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她的用处多是震慑,等闲很是不必开口,沈家到底差了一层,多说却是难免喧宾夺主之嫌。
方太太却是不敢当做不见,小心偷觑一眼这尊要命的佛爷儿,一转眼儿,艰难的笑着,道:
“这是哪里的话亲家太太多想了,老太太年纪大,身子难免有这些那些不舒坦,再不能跟旁人相干的——”
老太太不好,是她自个儿身子不好,跟别人没有一毛的干系,自然也就怪不到回了娘家的于湘儿身上。
这就等同于保证了。
沈苏梅满意的眯了眯眼,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随即闷声磕在几上,听得方老爷眼皮一跳,刚要抬眼,便听沈苏梅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得了,方太太实在不必拿这话敷衍我,都是做人媳妇儿的,你的难处我知晓,我不为难你,只一样,今儿这事儿总是绕不过老太太去,方老太太若当真病的厉害,我这儿正带着帖子,立时请了太医来诊治一番便是,可若是方老太太装病躲人,方家毫无诚意,往后这亲家二字,方太太再不必提。”
方太太费劲扯起的嘴角僵在脸上,好半晌,才机械的转头,愣愣的朝方老爷望去,眼神晦涩不明。
于太太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都让人说到脸上了,知道你家老太太是装的来着,别想好事儿了,老太太不露面,方家想和稀泥,姻亲断绝,没二话。
方老爷垂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沉沉看了沈苏梅一眼,强忍屈辱叫了人请老娘出来。
末了,到底忍耐不住,同沈苏梅服软,道:
“家母年纪大了,人老了脑子难免有些糊涂,还望于太太大度慈悲,和缓了此事。”
沈苏梅半点儿不为所动,“我亦盼着方家和缓,不想到底闺女儿福薄,险些带累了未出世的孩儿,若方老爷有此仁心,怎么不分个一星半点给您小儿子些。”
甭白日做梦,竟想美事儿了。大度慈悲?
便有慈悲心肠,对着狠毒愚蠢之人也是多余。
大度?方家倒是大度,眼见着儿子都能叫了指着陪人】睡了!
只这种大度,等闲人哪个消受得起!
还是省省吧!
沈苏梅毫不遮掩,方老爷脸色顿时变色,他不是个笨的,话里头什么意思,简直一清二楚,想要装傻都难。
叫人脸上抽了一巴掌,方老爷再没脸叫人对他老娘手下留情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方老太太姗姗来迟。
沈苏梅冷眼瞧着方老太太微微颤颤,叫人一左一右扶着,光是垮了个门槛儿便用了小半盏茶的时候,好容易等到方老太太消消停停的落了坐,仰起一张老脸,脸颊上的赘肉抖了抖,嘴一吧嗒,想要说些什么。
沈苏梅扭头,朝着身后立着的丫头,吩咐道:
“去,看时辰张太医该是到了,你去迎一迎。”
丫头应身退了出去,沈苏梅回过身来,只作不见方老太太僵硬难看的老脸,同脸色黑的都能滴水的方老爷道:
“来时听闻老太太身子不爽利,我想着,总归走一趟,不能白来不是,索性请了太医一同,人上了年纪,总是得小心些,便是老太太突然不舒坦,也好有个应对,省的生出遗憾,您说是不是?”
方老爷:……当面咒他老娘,偏他还发作不得,更憋屈的是,还不得不——
“真是多谢于太太费心。”
咬着后槽牙,方老爷只觉沈苏梅实在面目可憎。
这么厉害,也不知平日于老爷受了多少委屈!
“好说,好说!”沈苏梅一点儿谦虚的意思都没有,当即点头承下方家人的感激,这下子,倒是要瞧瞧方老太太想装怎么个晕!
顿了下,想起正经的事儿来,沈苏梅又变脸,笑眯眯的道:
“方老太□□好,方才方老爷还说您起不了身了,现下看来,哪有的事儿,您这脸色,这身子——好着呢!再活二十年轻而易举。”
都说祸害遗千年,跟方老太太级别的,显是不能早死的。
“……旁的不说,只瞧您冲着您小孙子夫妻俩连哭带闹,我就知道,您老这身子骨,将养的再好不过,至少——要比我那不争气的闺女儿好太多了去。”
方老太太笑眯眯的,微微颤颤的坐着,遂觉得于家这位长得很是不像太太的太太说的话真怪,也听得明白,是夸她长寿呢,心里美滋滋的,还频频点头,随即又忍住,颇为矜持的想着,儿子人参燕窝的给她补着,两个孙儿时不时孝敬些个好东西,她这么精细的养着,再不长寿,简直没天理了,都对不住吃到肚里那些数不清的好玩意儿不是!
可听到最后,方老太太再是笑不出来了,合上嘴琢磨了会儿,哎哟,于太太这是臊她呢,是吧!
是替小孙媳妇儿出气来的,是吧!
想通了,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方老太太活到这个份上,家里再无人敢忤逆的,冷不丁来人,给了个没脸,方老太太面上很是过不去,因此阴着嗓音,不悦道:
“于太太说的是,于氏身子骨实在是忒软了些,连我这一脚埋进地里的老婆子都不如,于太太既带了她回去,合该好生补一补身子才是。”
沈苏梅脸色一冷,瞧着方老太太一张老脸,八字眉稀疏,颧骨凸出,暗道一声晦气,却是不假辞色道:
“老太太放心,我家湘儿那是我于家的骨血,再不能更精心的。老太太也安心,湘儿一时半会儿的且不会回来,我家闺女儿叫老太太害的险些把命搭进去,若是老太太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怪于家揭了方家的脸皮。|”
狠话谁不会说,你才算了个什么!
方老太太皱着眉头,身子不停发抖,气的,
“这是找茬儿来的,你是哪家的泼妇,只管憋你窝里厉害去,我方家由不得你作践。”
简直义正言辞。
沈苏梅简洁明快的回道:“——呸!”
方老太太一个仰倒,可惜身子骨实在太好,补得太壮,想晕都晕不了,只得捂着胸口直喘气儿,
“哎哟哟,哎哟哟,我快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沈苏梅冷笑道:
“方老太太省省力气吧,当谁都是你方家的孝子贤孙,凭你一句话,都能送了出去陪人睡】觉的,实话跟你说,今儿但凡我等站在方家地界儿上,您指定是死不成的,至于我们走了之后,您是死是活,且遂您心意。只是这会儿,你且消停吧,咱先说说您挺大方的卖了亲孙子,替外孙子陪人睡觉,给人生孩子的事儿吧!”
方太太嘴唇都要出血来了,一句一个睡】觉,一口一个卖孙子,想起这对无耻的母女,方太太恨不得抓花姑奶奶的一张丑脸,她儿子叫人糟践的,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方老爷脸色已经不能看了,脸上叫人抽的啪啪作响,眼睛垂着,死死盯着地面,若是此刻地上裂出条缝来,他恨不得钻进去。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方家几代的家声啊,毁了……
默默叹了口气,方老爷脊背颓废的弯了下去,再直不起来。
方老太太傻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猛地吸口气,眼睛一下睁得老大,眼底闪过惊诧恐惧,
“你,你胡说八道,疯子——”
沈苏梅收回视线,面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屑的道:
“老太太别逞强了,我既说了,便能拿出证据来,红口白牙的,再不能污蔑了您……还是老太太想着,叫你宝贝闺女带着您的心肝儿外孙,连带着那位您推了孙子去睡一睡的姑娘,都见一见?”
方老太太局促的看了儿子一眼,无奈方老爷实在不能同老娘心有灵犀,正羞的抬不起头呢,眼瞅着指望不上,只得撇过脑袋,咬着牙道:
“你想做怎样?”
沈苏梅道:“我倒是对一点感兴趣……听说您想叫您小孙子去睡一睡女人,好抵了外孙子欠下的债。不过听说那女人是要孩子的,若是一回怀不上,您老打算如何?”
方老太太含糊的道:“还能如何,就……算了呗!”
沈苏梅眯眼笑道:
“算了?人家没怀上,指定不能算了,您的意思,是让您外孙子亲自出马?”
方老太太大惊,“不成啊!”
赔了一个不够,再赔一个就是傻子了,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只当他们方家一下子损了两个少爷,闺女儿又要哭的昏死过去……
沉香不动声色的听到这儿,忽的轻笑一声,见屋内几日俱都看过来,不由轻声细语的笑着道:
“贵府老太太实在是妙人儿,怪道能生出方姑奶奶那样的妙人儿来,我瞧着那嚷着要孩子的姑娘也是个妙人,合该是方姑奶奶有此福气,得了这难得的姐妹呢!”
支支吾吾拐来绕去的烦死个人,既然都是贱人,索性一处呆着罢,方姑奶奶不是急着逮人为着儿子解了事端,这事原本不与旁的人相干,既然方姑奶奶慷慨,便让出相公与儿子分忧罢~
沉香不出声便罢,既然出声儿,岁轻描淡写,却已是决断,不容更改。
苦头吃到旁人嘴里,自个儿便不觉苦,为着不叫自家外甥女儿苦了日子,只得方姑奶奶自个儿尝一尝,到底苦是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