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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领导秘书,他深知这个职位来之不易,也就格外珍惜。一直以来都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从来不接受下面人的东西。最多也就拿条烟或者一盒茶叶什么的,不敢犯什么大错误。可是,这只手机却打动了他的心,神使鬼差之下就接受了!
沈丹红走后,他手里拿着这个手机,却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恨不得马上追上去还给沈丹红。但想想别的领导秘书,老板还不如自个官大呢,但个个都用上了这款新式手机,心想自己偶尔贪一次,也不算什么吧?何况沈丹红那个人,两人关系那么好,想必他也不会出卖自己。
每个犯错误的人,都会千方百计为自己开脱,黄书琪也不例外。
他正拿着手机把玩呢,门忽然开了,温天厚走了出来,瞥了他一眼:“你在玩什么呢?”
黄书琪吓得连忙起身,右手往身后一藏,弯腰笑道:“没什么。”心念一转,干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把那个手机拿给温天厚看:“温书记,是这样的,我表哥买了台新手机,他不会用,叫我教他,我也不会,正对着说明书学习呢。”
温天厚嗯了一声,没再追问此事,随意的问道:“沈丹红出来后,问你什么了吗。”
黄书琪心跳加速,但这么久的省委一秘当下来,心理素质也够硬了,平静的回答道:“他问我,赵长城跟书记有什么关系,我回答说没关系,他就走了。”
温天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往外面走去。
黄书琪飞快的把手机放入裤子口袋,提起公文包跟了上去。
他在心里暗叹侥幸,自以为躲过一劫。他不知道,这只小小的手机,看似影响不大,却改变了他今后一生的命运,这也是黄书琪始料未及的。
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远在西州的赵长城,接到薛楠楠打来的祝贺电话时,这才明白,自己真的要走了,而且,将离开明水,离开泗水。
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来得太过快了一点。
明水致富的三步曲,这才走到第二步啊。
再给一年半时间,哪怕只是一年时间也好啊。那么,自己的抱负和理想,就能更好的实现。
王家村的大棚收成一直不高,问题还没有解决。
周家冲的生态种养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等着他去寻找答案。
村中城刚刚成立不久,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处理……
然而,今天一过,所有这一切,都将与他无关新的书记将来上任,每个官员的观念和理想各不相同,至于他的政策措施今后还能不能被坚持下去,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问薛楠楠,是谁来接任,薛楠楠回答说是枫林镇的副镇长温可嘉。
赵长城笑着回答说,薛姐,可惜啊,不能到泗水县去陪你了。
薛楠楠说,距离才能产生美,你离我远了,才会偶尔的想想我,真在我身边,你会烦我的。
刚挂了电话,温可嘉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温可嘉有些无颜面对的意思,一个劲的声明,绝对不是他搞的鬼,他可不想来摘好兄弟的桃子。
赵长城笑道,欢迎你来摘我的桃子,这桃子在你手里,可能还是一个桃子,若是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可能就变成柑橘或者土豆了。
两人哈哈大笑,然后相约交接那天一起喝个痛快。
再次徜徉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跑过长长的老街,来到镇中学的操场。
几个相熟的球友,热情的招呼他一起打球。赵长城笑着跟他们玩了一会儿,就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回来在那家没有挂牌子的夫妻面店里点了一碗辣椒面,辣的吃完,额头后背,沁上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走过老桥,到新街那边转悠了一圈,在石板凳上坐了半个小时,吸了三支烟,这才起身,缓缓的走回镇政府。
经过镇医院,他想到自己初来明水之时,曾站在这里,许下豪言壮语:“如果不将这里变成富饶的土壤,我就埋在这里充当化肥。”
此刻言犹在耳,可是,举目四顾,触目之处,明水镇还是那个明水镇,跟他来时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唉赵长城重重的叹息一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短短时间内,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何其难啊。
“赵书记好啊”一个挑菜的老农笑呵呵的经过。
赵长城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赵长城。
“你好啊,大爷到镇上来卖菜啊?”赵长城笑着打招呼。
“呵呵,是啊。赵书记,下次再来我们村,一定要到我家吃个便饭啊。”
“好啊下,次一定去叨扰。”
镇委班子为赵长城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会上,几个大老爷们搂着赵长城哭出了声。
周建林拉着赵长城的手,劝着酒:“赵书记,你以前总说工作忙,不敢多喝酒,现在你要走了,不忙工作了吧?今天你要是不喝醉了,明天我就拿枪堵在镇政府大门口,不准你走。”
赵长城举杯一饮而尽:“好,我今天就醉倒在明水这片深情的土地上。”
王一冬端着酒杯,大声道:“同志们听到没有?不把赵书记灌醉了,咱就不是明水的好汉。”
赵长城跟王一冬碰了一杯,说道:“老镇长啊,王东峰的事,我做得有些过分啊!对不起你了。”
王一冬道:“那是他罪有应该,不怨赵书记赵书记,我从来就没服过人,但是我服你来,再喝一两。”
赵长城又是仰头喝光。
这个晚上,他彻底醉了,被人背回宿舍里时,还在挥舞着手臂,口齿不清的大喊大叫:“我没醉,再喝一瓶。”
……
第二天一大清早,赵长城就出了镇政府大院,李多拎着简单的行李跟在他身后。
深秋的早晨,起了浓浓的大雾,把小镇的空气都给打湿了。
往日喧嚣的小镇,今天显得格外的清静。
赵长城回过头,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文河,还有那静静横跨在河上的老桥,踏着坚定的步子,向汽车站走去,他将从那里踏上新的征途。
明水镇没有直达临沂县的班车,必须到西州去转车。
开往西州的早班车上,没有一个旅客。赵长城和李多上了车,在前排坐了,静静的等待发车时间。
售票员拉拢车门,中巴车缓缓驶出汽车站。
此时,一轮火红的太阳升了起来,强烈的阳光射进来,驱散了浓浓的迷雾。
李多捅了捅赵长城的腰,轻声道:“长城少,你看外面。”
赵长城打眼一瞧,立时就怔住了。街道上挤满了人,那一张张熟悉的脸,都带着真诚的笑容,向着中巴车挥手。
经过新桥时,看到桥梁两端挂了很多的画布,布上画着一幅幅画。
头一幅画着一张凳子,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坐在上面。
第二幅画着一棵大白菜,长在一个薄膜盖住的棚里。
第三幅画着一只大青蛙,正在捕捉黄瓜藤下的蚊子。
第四幅画着一株猕猴桃树,上面结满了累累硕果。
第五幅画着一只凶恶的猴子,用绳子捆了个结实。
每幅画,都代表着赵长城在明水这片土地上做过的事迹。
多么朴实的人民啊,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己,他们却桩桩记在心里,还用这般热烈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敬意。
前面传来一阵锣鼓声,却是柳钢的职工组成了锣鼓队,来为赵长城壮行。
康宁挡在中巴车前,挥手大喊:“赵长城,你不能走啊。”
司机停了车,回头看赵长城。
赵长城道:“不好意思,请稍等一下,可以吗。”
司机道:“赵书记,没事,等你一天都行。”
赵长城下了车,康宁走上来,喊道:“赵长城,你欠我的东西都还没有还呢,你就打算这么开溜了?”
赵长城道:“康总,你不至于这般小气吧?虽说我占了你一点小便宜,可是我也没白拿你的东西啊,你想想看,你给你们柳钢的技术支持,随便都能抵你给我的那点东西了。”
“啊哎,赵长城,我不是舍不得那点东西啊,我是舍不得你走啊。要不这样好了,你来我们厂,我把总经理让给你来做都行。你这一走,我们柳钢到哪里请这么好的技术顾问去啊?”
赵长城笑道:“康总,你这话我中听我也没走远,就在临沂县呢,你有空上那找我喝酒吧。”
康宁道:“那是肯定的啊,你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要大摆三席,跟你不醉无归啊。”
赵长城微微一笑:“以后有的是机会。”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金铭笑道:“金秘书,也欢迎你上临沂做客啊。”
金铭笑着同他握手,俏皮的笑道:“赵县长,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不许再坑我了哦。”
赵长城哈哈一笑,忽然看到李小慧一直跟在不远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发呆呢。
赵长城朝她用力的挥挥手,大声喊道:“小慧,再见。”
“赵书记,再见”前来送行的人们大声的喊道。
赵长城在心里默默的说:“小慧,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中巴车缓缓驶过长街,街两边挤满了各村赶来的农民,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赵长城要离开的消息,都自发的赶了来。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中巴车越开越慢。
赵长城频频向车窗外挥手,看着那一张张扑素而真诚的笑脸,赵长城的眼眶渐渐的湿了!
对官员而言,绯闻是一味毒药。
它的第一毒害,就是不管你有没有,反正别人是信了。
它的第二毒害,在于蜚短流长,像蒲公英的种子四处散播。
绯闻经过语言的包装,加以艺术夸张,最后的版本,几近传奇。
赵长城走马上任的前任,临沂原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朱同军,就被绯闻毒倒在大好官途上。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朱同军觉得很冤,他振振有词的对调查组的同志说,不独他一人有,为什么只查他一个人?他虽然有一个,但那是有感情的,是双方自愿的,比起那些强迫少女的人来,他算是道德的楷模了。
调查组的人反问他,都有谁强迫少女了?你有证据吗?
朱同军马上就闭口不言了,打死他都不开这个口。
比起绯闻来,更令机关人员感兴趣的,是职位的更替,由此引发出很多的谣言。
朱同军落马了,来接任他的人会是谁?
另外还有五个副县长,似乎谁都有机会,谁都有可能。而当所有的谣言自动终结时,赵长城的名字也就传遍了县府机关大院。
沈丹红原本只想安排赵长城一个普通的副县长,但不知怎么的,省委组织部忽然发文,直接任命赵长城为临沂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这令沈丹红对赵长城再度刮目相看,明白这个年轻人虽然低调,但背景绝不简单。
临沂位于西州的东部,紧临泗水县的东端。
临沂是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县城,工业基础较好,农业特色突出,是南方省粮油商品生产基地。
住处还没有安排,赵长城暂时住在县政府招待所里。
县政府招待所后边有几座小楼,很隐蔽,位于大门后面一个幽闭的小院中,平常几乎不见走动的人影。每座小楼都是两层,每层只有几个大套间。这里平常并不住人,只用来接待上级领导,本县领导初来之时,还没有安排住处的,也会被安排住进这里。虽然不常住人,但每天都会有专人来打扫卫生,这里的环境和服务,是前面大楼的客房所不能比拟的。
上任第一天,自然是县政府设宴接风。临沂县的头面人物,悉数到场。
县委书记陈子丹,长相魁梧高大,梳着大背头,露出光亮的额头。此公不苟言笑,黑脸方鼻,声如响雷,天生几分威严。跟赵长城握手时,握得很紧,那宽厚的手掌比赵长城的手要大上一码,他一手抓住赵长城的右手,一手拍了拍赵长城的肩膀,说了两句欢迎致词。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才是临沂县的一把手,无人可以替代。
皮波对下面各个区县的领导都十分熟悉,当即一一为赵长城做了介绍。
本次宴会,说是为赵长城接风,但酒桌上的核心却是皮波。赵长城初到任上,惜词如金,每说一句话之前,都会过一下脑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行差踏错。
他酒量在明水时已经锻炼出来了,但是今天却没有完全显露实力,他不想给人留下一个酒鬼的感觉。临沂的干部因他是新来,也都很随意,劝酒也就讲究个场面,走走过场,并没有认真。
酒品看出人品,一只酒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什么都在里面了。
热闹的酒会一过,众人看似个个都喝高了,走路都是打弯弯的,趁着酒劲,个个都捧着皮波,说了很多恭维话。把个皮波也吹得晕晕乎乎的。
宴会时间不长,该走的过场走完了,该说的客套话说完了,大家便相视着,会意一笑,起身离席。
离席的次序也是有讲究的,赵长城自觉的走在一众常委的后面,却又走在几个副县长的前面。
皮波被众星拱月似的出了餐厅,大家都说要送他回房间,他挥手说:“你们都回去吧不用送了。”
大家推拉一番,后面的人都过来跟皮波握手离开,只剩下陈子丹和孙子武一左一右的陪着他。陈子丹扶住了皮波,大声道:“皮部长,我送你回房。”
赵长城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个男人快步走过来,弯腰笑道:“赵县长,这边请。”
招待所里路灯并不太亮,赵长城只来过一次,走错路了。
赵长城偏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认出来了,此人名叫吴得利,是县政府接待处副主任兼县政府招待所所长,来的时候见过一面。
吴得利伸手扶住赵长城,笑道:“赵县长,这边走。这后院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通往小楼的,一条是通往县政府大院后街的,方便得紧。”
赵长城道:“我没醉呢吴所长,你去忙吧。”
吴得利嘿嘿笑道:“我不忙。我的工作就是为领导服务。现在赵县长住在我们这里,就是所里最大的领导,服务好您,就是我的工作。”
赵长城不能拂了他一片好心,干脆装成三分醉样,由他扶着走路。赵长城图方便,就选了一楼的左手那间房,房前栽种着几竿修竹,此时斜月疏照,竹子婆娑起舞,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幢孤寂的院子里,忽然多了几许莫名的凉意。
赵长城在门口站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不甚清明的天空,再望望昏暗的四周,问道:“整个后院,就住我一个人?”
吴得利道:“暂时就住赵县长一个领导。不过,我们会给您分配两个服务员,分日班和夜班照顾您的起居。正要请问您,是安排住在您的套间里呢,还是另外住在旁边的服务员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