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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儿从公公那里拿到了最后一把钥匙。
一门之隔,陈水清亲自接过钥匙,打开牢房的门,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去。
她恨之入骨的女人正侧躺在地上,睡姿舒服惬意。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懒懒地转了一个身,没有回话。
陈水清默然看着她的背影,很快红了眼圈,一声“姐姐”叫得好不凄厉。
然而沈妙行没有理睬她。
陈水清心中所动。
按说这牢房的消息不怎么灵通,皇上也阻断了沈妙行所有的眼线,许多事情她并不知道,陈水清只管娇滴滴地哭个几嗓子,能博得不少同情。毕竟在沈妙行的眼中,她陈水清应该还是原来那个乖巧呆板的宝林妹妹。
“姐姐,姐姐,您怎么样了?”依照心中所想,陈水清声音顿了顿,近乎声嘶力竭道,“是我,我来看你来了。”
她的手刚揉上沈妙行的后背,被沈妙行“啪”的一下打开,痛得陈水清几乎尖叫。
“哪儿来的蚊子。真够吵的。”冷冷的语气,头也不回的背影,仿佛在暗示着陈水清的所作所为全部被识破了。
愤恨地看着沈妙行的背影,陈水清面露苦涩,心中盘算着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勉强苦苦一笑道:“姐姐你别吓我呀姐姐,哪儿来的蚊子,我替您打它。”咬唇一脚踢上沈妙行的后背,所谓天高皇帝远,她也不怕被告发到皇上那里,自有她的化解方法。
陈水清正当得意,下脚的那一瞬间脚骨碰到了一个生硬的物体,只听她“啊”的一声,一瘸一拐地退了两步。
痛得眼里似是塞满了辣椒,薰出了一圈圈的泪花。
“主子,你怎么了主子!”萍儿着急冲进门内。陈水清扶着门框狠狠瞪了一眼沈妙行,她那后背哪是什么钢铁护身,也不知道沈妙行是什么时候偷梁换柱的,在自己下脚的时候,放了一块石头顶替了她的后背。
陈水清这狠起的一脚自然是踢到了那硬生生的石头上,疼得她泪花儿不停在眼眶打转,良久不见好转。
这时候躺在干草铺上的沈妙行终于悠悠醒转,转过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对上陈水清的:“我当是哪只蚊子来了,原来不是蚊子,是宝林娘娘啊,你那几声‘姐姐’叫得我可不敢当,什么风把宝林娘娘您给吹来了?”
按道理,宝林是嫔以下的封号,加上“娘娘”二字做后缀十分不妥,但是既然陈宝林虚荣心那么强,沈妙行也就只好满足她了。
“姐姐?”陈水清哪里听不出言语中的讽刺,既叫“宝林”,又叫她“娘娘”,就是想提示她痴人做梦,她的分位就是一个小小的宝林。不过现在狱中并无他人,这声娘娘让她十分受用,面儿上有了一种违和的笑意。
陈水清道:“我位份比你低,自然是要叫你一声姐姐的。然而姐姐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可真有些奇怪,倒像是与妹妹我较着什么劲。可妹妹我并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该不会是因为最近我承了皇上的宠幸,替了姐姐您的位置,姐姐你一时心怀忌恨,才会如此?”
“呀!”陈宝林捂住嘴,“我不该,我不该说方才那些话的,姐姐就当妹妹比姐姐年幼一些,也更无知一些好了。我并不是想有意刺激姐姐,姐姐虽然身在牢中,可这丽妃的封号皇上一直没有收回,只要姐姐在的一日,那都是这个皇朝这个国都的丽妃娘娘,妹妹怎么说,都应当称呼姐姐一声。”
说罢,还微微福了一礼。
沈妙行见她装模作样,也不气恼。就这一点小伎俩也想刺激她沈妙行?那她早气死了百八十回了。
沈妙行道:“宝林娘娘倒是一个守规矩的,如此甚好。我不在宫里服侍皇上的日子,也希望宝林娘娘多多在意一些规矩,别叫人再抓了把柄。”
陈宝林一脸不悦,但只是瞬间:“谢谢姐姐提醒。姐姐不在的日子,我自会照顾好自己,更会照顾好皇上,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沈妙行摸来她身边的酒壶,里面装的清水。沈妙行倒了两盏,将一盏推向前,示意她坐下:“宝林娘娘既然长途跋涉来了这里,应该也累了,何不坐下相谈?”
“谢姐姐好意,只是这地方……”陈宝林一脸嫌弃,笑说道:“姐姐到底是小官之户出来的小姐,还真是一点都不嫌弃这个地方呢。我呀,就做不来姐姐这么心态豁达,待在这种猪狗不如的地方,真是一弹指的功夫都不能呢。”
沈妙行见她推拒,也不强求。于是道:“那么宝林娘娘,此次前来,是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的吗?”
“好消息,当然是好消息。”陈宝林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凄苦说道:“这几日妹妹睡得都不曾好过,夜夜做梦都会梦到姐姐,妹妹好想念姐姐,想念姐姐在身边的那些快乐时光。姐姐的这是冤情,皇上怎就不愿意多听听姐姐解释?怎么能轻易地相信那歹人所说的话?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呀,姐姐怎么会……怎么可能……和歹人有奸·情?”
沈妙行被关押的根本原因是,她竟然与宫中的太监有私情。
而那个太监,也不知怎么的逃过了宫内审查的天网恢恢,身子没有清理干净,如此在宫里安稳度过了几个年月。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被自己以外的男人碰触,皇上气得浑身发抖。提字一挥,废了几道旨意,最后还是叫身边的内侍总管去传了口谕,不由分说将沈妙行打入了这个特设的天牢。
打入天牢之前的最后一眼,他都没有来见她。
整整禁足了三个月,陈水清才算买通了这里的总管公公,给她一个进入的机会。
在天牢可没有以前做宠妃那么吃香,陈水清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只被咬了两口的干馒头,还有一碟没有碰过的小菜,越发不能理解沈妙行是怎么做到将身子越养越好的办法。
但沈妙行似乎能读懂她此刻在想什么,突然笑道:“有的人吃什么都一样,青菜白粥也好,山珍海味也好,始终做不到有容‘奶’大。”
“什么?”陈水清恍然,听不懂沈妙行的意思,还有许多出自她口中稀奇古怪的字词的意思。
比如“喜大普奔”,“图样图森破”,“在下赵日天服了”。
她总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就好像,就好像和她,和皇上,和天下臣子臣民,和整个康国不是一个朝代的感觉。
可是又不想显得自己没文化。
陈水清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道:“姐姐教训的是,我就是有容乃小。”
“噗。”沈妙行没忍住,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胸部,“都说哺乳期的女人,会涨奶,怎么不见你有长进?”
陈水清莫名反应过来,指着她:“你!”
心里则受到惊吓,她还没报出这个惊喜,沈妙行怎么会知道她已有身孕?
“手别随便指指,这话可不是我说的,你自个儿承认的,不关我事呀。”沈妙行懒懒地躺了回去,那情状,就是懒得和陈水清多说几句。
别人觉得这里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合着就该天天以泪洗面,求着那个冷情的帝王能网开一面把她放出去,沈妙行则认为,这还真是无稽之谈。
第一,她不觉得皇上做的决定,用哭就能解决问题。
第二,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住住,当过宠妃不代表身子骨娇弱得住不起天字号第一的牢房。结果一个个见了她只有两种反应,不是跟哭丧的一样,就是跟见了喜事一样。
而陈水清这样的状态,显然是见到喜事还要搞得跟哭丧一样,她都懒得和她废话……
索性一只手支着下巴,打了一个哈欠,侧身懒洋洋地睡了回去。看陈水清一眼都是浪费精力。
陈水清见状气急:“姐姐,你怎么变了一副模样?”
沈妙行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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