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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用簪子扎过人,但扎别人跟看别人扎完全不一样。
眼睁睁看着楚夫人自戕,曾用簪子击杀过幽州草原上马贼首领的卫嫤完全惊呆了。生存是人的本能,到底是怎样的压力,才让她选择死亡。
离得楚夫人很近,卫嫤能听到她最后说出来的几个字。大哥儿和三姐儿,好像是楚夫人嫡出的一子一女。在凉州时耳闻刺史府长子本性愚钝,空有一身蛮力;刺史府嫡女她曾在寿宴时见过一面,虽不知其秉性,但容貌结合了爹娘的缺点。人总是看脸的生物,即便不带任何偏见,卫嫤也觉得刺史府排行第二的庶女,那位据说是楚刺史入京述职时上峰所赠妾室的女儿,看起来更有嫡女风度。
除去庶女外,那位妾室还生下了二位庶子。虽然她未见过,不过以生母和亲姐的容貌,两位庶子怎么都是中上之姿。即便很不幸长得像又黑又壮的楚刺史,这也不是什么缺点,毕竟哪个家长不喜欢肖似自身的孩子。
这么一想卫嫤似乎明白了,如果是为了一双儿女,那楚夫人绝对可以鼓起勇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她心下难免悲凉。
挑起嫡庶之争的是男人,再不济也是妾室,跟正妻没有丝毫关系。然而最终到承受结果时,男人享尽齐人之福后还是被巴结笼络的那个;妾室一心为求富贵,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便被正妻压下去,也不过是人生回到原点;然而正妻却不一样,官家所聘正妻一般出身高贵,出嫁时带着丰厚嫁妆,他们一旦失败地位不保不说,甚至连嫁妆都有可能便宜了渣男贱女。
这整个过程中,受害的从来只会是女人。
咸鱼翻身者如钱夫人,在爆发之前默默忍耐了十年,把整个青春都搭进去。孤注一掷者如现在的楚夫人,最珍贵的性命都搭上了。
为什么?又凭什么!
“阿嫤别怕。”
两人并排跪在地上,晏衡宽袖下掩盖的手抓住她的手,极为小声地安抚着他。
卫嫤扭头时,见他正看向楚夫人方向,方才阴沉的脸上这会全是不解。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扭过头,目光中的安慰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张开嘴,他慢慢摆口型:“别害怕。”
他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一瞬间卫嫤读懂了他重复这三个字的意思,不仅是要她别被楚夫人的自戕吓着,他更是在说自己不会像楚刺史那样。
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唇角往上扯扯,却依旧扯不出笑容,最后她干脆朝他点点头。
刚点完头,强烈到再迟钝的人也无法忽视的目光扫向她。朝目光处扭头,与楚刺史四目相对,卫嫤被他吓得打个哆嗦。那是怎样一个人,他似乎刚从尸山火海的修罗炼狱爬出来,而在他的眼中,她似乎成了当初那个推她下炼狱的人。
活了这么多年,卫嫤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周身冒着黑气。
“楚刺史,”情不自禁地喊出来,心下一惊,她忙收起惊恐聂如的语气,用尽最大定力稳住心神,劝慰道:“节哀顺变。”
“节哀?”
放下楚夫人,浑身是血的楚刺史朝这边走来。护在庆隆帝身边的御林军伸出长-矛阻拦,而他却浑然未决,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得御林军往后退缩,放他畅通无阻地走到卫嫤跟前。
“卫氏,你几次三番嘲讽夫人身材臃肿,在男人跟前卖弄自己相貌。可你知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比你还漂亮。”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卫氏”是她,卫嫤马上又被楚刺史说糊涂了。她什么时候嘲笑过楚夫人胖?以前她当过胖子,知道胖子如何痛苦,人不犯她,她又怎么会说这么失礼的话?
绞尽脑汁地想着,卫嫤终于想起来了。好像是几次她与阿彤开玩笑,吓唬她吃那么多会变胖,可这句话不是很正常么?而且她也曾在心里吐槽过凉州官家夫人的不知节制,看到寿宴上好吃的便胡吃海喝吃得盘光碗净。可苍天为证,她真的只是想想而已,一个字都没多说。
纠结于这一点,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听清。尽管觉得楚刺史有些无理取闹,但死者为大。
卫嫤低头,愧疚道:“无意中冒犯了楚夫人,的确是我不是。”
顺着她低头动作,楚刺史食指顶到她额头上:“夫人不擅长做生意,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找个帮手。她刚选中的人手,便被你花言巧语笼络过去。”
好讨厌被人用手指指着,卫嫤强忍着,听他说这话又有些云里雾里。
脑子发浑,她听他继续说下去。
“若是有钱同知夫人相助,夫人定会及时挽救陪嫁铺子生意。这样一来,她也不会因亏空太多铤而走险。”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刺史手在她眉心一戳一戳的。他常年骑马射箭,手劲不是一般大,愤怒之下更是不管不顾,没几下戳得卫嫤眼冒金星。一抽一抽的痛楚传来,卫嫤脑子转得更慢,直到楚刺史说到最后一句,将她与这次盗窃联系起来。她原本僵在那的身子如解开穴道般,蹭一下往后退,逃离他攻击范围。
逃出来后卫嫤才发现,根本不是她本能反应,而是晏衡强行把她拉了回去。
心疼地瞅一眼她额头,晏衡也不跪着了。站起来,他立在楚刺史对面。
“楚刺史心情激动我能理解,但经商之事各凭本事。阿嫤来凉州时日尚短,尊夫人陪嫁铺子生意是好是坏,与她无丁点关系。”
楚刺史瞪眼:“就算铺子与她无关,为何今日之事她要扯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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