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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不是,是三部作品。”
“单乐章作品,一共三首?”
“三部作品,九个乐章!”范宁终于从公文包的层层文件中翻出了想要的总谱。
这是一间铺着镶木地板,面积超过60平方,有着南北通透落地窗的顶层场所,或许它不应称作办公室,而是一整块“办公层”。
其装潢和陈列朴实、低调、富有文化气息,放眼望去除了必要办公家具外,就是大量的藏书柜、音乐家画像与石膏凋塑,中间并置着两台波埃修斯九尺钢琴。
维亚德林正坐在其中一架前,他双手托展着三本总谱,平日锐利如刀子的眼神,此刻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降b小调第一号,c小调第二号,C大调第三号...”
他把封面反复颠过来倒过去,然后转头:“你在把钢协当白菜写吗?”
所以才会发生之前那样不明就以的对话。
“会长...”范宁仍然习惯性地这么叫,“我在计划把您的三场演出放到开头、中间和结尾三场,您辉煌的技巧和归来的名气想必能让影响力最大化,然后其他人的小提琴、大提琴和长笛协奏曲就穿插在中间场...”
“其他人的协奏曲?你这...”维亚德林听到这总算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这小子根本不是写一首钢协作为开幕季中的重磅首演,他是写了十首协奏曲准备连续首演十场!
“卡洛恩,我必须得说。”维亚德林指节分明的大手揭开总谱封角,“虽然不少伟大的音乐家都以高产着称,但他们决定保留下来的作品都是完美而精致的,不尽如人意的首演会让作曲者和演绎者皆受名誉毁损之虞...”
当然,依照以往经验,他对范宁的作品富有信心。
即使这次范宁因为市场经营压力选择了“走量”,也应该具备一些高光时刻,他准备挑选一部水平最高的作品来帮范宁的开业演出“站台”。
维亚德林开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面前这部来自柴可夫斯基所作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
十来秒的时间,他的嘴越张越大。
“fa,(b)re,do,(b)xi——fa,(b)re,do,(b)xi——”
维亚德林忍不住唱出开篇4把圆号的降b小调庄严引子,又接续唱出大提琴和小提琴合奏的降D大调主题。
而他的双手,开始在钢琴上强奏出横跨低、中、高三个音域的大和弦。
史诗般的辉煌壮烈!光芒万丈!
先是20个小节的柱式和弦,然后是4个小节的华丽波音,最后是带着附点节奏,铿锵坚定的主题呈示...
“你这写得有点东西啊。”
全是大和弦!
砸起来太爽了!
“就这部吧,非常适合我。”
这位旧工业世界翻版的“李斯特”弹了40来个小节后,果断决定。
“要不,再看看?”范宁似笑非笑道。
会长,你这样近乎无敌的辉煌技巧,复出后迟早升格成“新月”,如果慢了点,那纯粹是被作品耽误了,这帮人写得不够多,不够劲爆,我来帮你加加速...
李·维亚德林撤下这首,开始拆第二份来自拉赫玛尼诺夫所作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总谱的册子。
“还是双手大和弦开头?你这是冲着我的风格喜好有备而来啊?”前六页被他在钢琴上一字排开。
“有意思,上首是乐队在前,钢琴在后,这首你反过来写,有意思...”他摇头笑笑,双手撑开,轻轻弹响第一组f小调和弦,然后左手抬起,作为回响,在极低音区敲下黑暗凝重的F音。
这位传奇钢琴家的眉头当即拧紧,被这种奇异又压抑的紧迫感深深拖入其中。
缓慢的八个小节,深沉的大和弦由极弱至极强,似远方的晦暗钟声逐渐逼近,声声直抵心扉,具备震撼人心的力量。
和弦进行的内部张力越来越强,第八小节过后是三个渐慢的八度,维亚德林指尖的重力完全下放,让压抑而紧张的气氛绷至极限。
它们随着全身的重量沉入琴键底端,被解决至第9小节的主和弦上,随后化作一片片如惊涛骇浪般翻滚激荡的声响洪流。
在此基础上,一支宽广、悠长、具有颂歌气质的乐队主题旋律,从维亚德林口中哼鸣而出。
他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多么果决又丰沛的感情,极具雄浑的史诗气质和不可战胜的力量!
而那些柔情婉转的段落,又是多么诚挚果敢,多么令人潸然泪下!
这两首难道还需要选?
全部都上!
拉二第一乐章的弹奏时间足足过半,维亚德林才在一处偏舒缓的半终止式上结束演奏,随后他又看向了来自普罗科菲耶夫所作的《C大调第三钢琴协奏曲》。
是的,三首钢协都是俄罗斯的音乐大师所写。
这是范宁的精心考量,如果将严肃音乐发源地的西大陆和欧洲类比,那么提欧来恩就相当于前世那片幅员辽阔的冰雪北国。
北大陆一切宽广雄浑的、真挚热烈的、或富有霍夫曼民族精神的音乐特性,乐迷们都会在这三首钢协中找到共鸣。
当维亚德林试奏完普三那些色泽明快欢愉,又充满令人瞠目结舌的炫技段落后,终于短暂转过头来了一下。
“还有吗?”
“没了,就三首。”范宁不由觉得好笑...会长啊,你刚刚不是还嫌多吗。
“可以的话下次再来点。”
“会长,您以为钢协是当白菜写的吗?”
对话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串了。
维亚德林没理他,翻到每部钢协的后两个乐章,津津有味地继续试奏起来。
不过,不愧是李斯特技艺水平的钢琴家,这种级别的曲目一拿到手就跟玩似的,比别人苦练数年出来的声响还要完美。
范宁站着听了足足快半小时,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那个...会长,我今天过来还...”
琴声戛然而止,维亚德林再次转头。
一身正装的范宁,笔笔直直地站在自己后面。
“哦,你是过来上课的。”
“对的对的。”
“想学什么?”
他起身,示意范宁坐到琴前面去。
“就它们。”
范宁说话间已经调整好姿势,双手提腕落键,直接自顾自地弹起了柴一第一乐章开头的大和弦。
“冬!冬!冬!——”“冬!冬!冬!——”
维亚德林不由得眼睛瞪圆。
“好家伙,你自己写完曲子,拿过来要我教你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