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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概念的深度广度都太大太大了,伈佊的“尽量转化”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做完这一切后,老人眼神中露出决然之色,“吸了一半的雪茄”被他抛飞于空中,足足分裂为上百根一模一样的残影,然后,剧烈地燃烧出桃红色的光芒。
四面八方再度笑出温柔的声音,语气仿佛遗憾又叹惋:
“哎呀,本来圣者大人是个多合适的祀奉‘红池’的副手呀......”
本来,不依赖醒时世界生存的执序者,在南国梦境消散后还能保住一条命。
“秘史”无形之力一耗光,那就真是全无生存的可能了。
南国“历史投影”的卷轴开始自我翻卷又包合,成为了大大小小透明又圣洁的气泡。
而老人身上的枝条开始枯萎,鲜花一朵又一朵地凋谢了下来。
台下,宴主们在摄食与被摄食的进程中,越来越往中间聚拢,满是血污的惨白肢体与肢体堆砌在一起,乍一看已经分不出哪些是人类、哪些是“原生先知”,只有几大座脓液横流的肉山在纠缠蠕动。
具有不安因素的主题在后半段再现。
随着邮号的场外独奏落下帷幕,舞曲主题进行连续下行模进,降E调单黄管以三连音节奏型鸣叫,宣告着丛林歌手们的个体死亡。
第三乐章尾声,范宁更是用连续的颤音下行和乐队强奏制造出了灾难性的音响效果。
随后他再度感到驾驭的战车能量即将逸散。
“灯影之门”中的路径仍然不见尽头,而且在辉塔中的走势也发生了变化,从斜向上变为了几乎垂直向上。
“轰!
——”
纵欲典仪进行到高涨之处,整座已千疮百孔的赤红教堂轰然坍塌,只剩下粘连着地表基座的残恒断壁。
一眼看去,就像半个破碎的鸡蛋壳漂浮在浓郁的暗红雾气中。
而且那些伈佊付出生命代价转化的、缓慢向上漂浮的历史投影“气泡”,依旧开始被暗红雾气所侵染,光芒一点一点地浑浊起来。
“是时候了。”
范宁的目光穿透辉塔,与夜莺小姐的虚影交织。
少女从竖琴后站了出来,一如既往地对他清澈而笑。
更后方的露娜则紧咬嘴唇、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范宁手中的指挥棒示意ppp的弱起。
低沉的弦乐声从四面八方涌现,阴郁晦暗的柱式和弦,连接起沉闷而迟缓的同音起伏。
第四乐章,“人类告诉我”。
它的开头完全是《唤醒之诗》引子中的一段复现——“神秘动机”:没有形成真正意义上旋律,陌生、可怖、怪异,如遮挡神秘物质的帷幕轻纱。
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粗暴而低级的知识了。
但接下来,黑夜降临。
“噢,人类啊!听着!”
夜莺小姐的蓝色衣裙无风自飘,双臂张开,对台下陷入疯狂的宴主们,发出了深沉而振聋发聩的告戒!
“人类啊!听着!
深沉的午夜在说什么?
我睡了,我睡了——
我从深沉的梦里醒来;
这世界是深沉的,
比白昼所想的还要深沉!”
一位气质除尘绝俗的女高音,用压抑而痛苦的女低旋律,演绎出了生灵从沉睡到惊醒、从躁动到恐惧、由外界苦痛到内心世界的观照自省。
所有的宴主竟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连那些令人困惑的“原生先知”,此刻如星形轮状般的肢体也在原地战栗!
事情到这里起了本质的变化。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四重隐喻,神性之门。
只剩一层破鸡蛋壳的建筑,连同那些历史投影的“气泡”,在暗红雾气的威胁中被极速抬升,而范宁在辉塔中的整个人,化作一道极速的炽热流光,沿着近乎垂直上升的路径,朝着另一端的“彼门”激射而去!
“噢,人类啊!听着!”夜莺小姐再度吟诵醉歌。
所有扭曲的生物的目光,齐齐望向舞台聆听告戒!
在范宁对文本作了扩增、分割、校正后,诗的涵义也发生倾斜,两部分两端主要是对苦痛程度的描述,而中间则注重表现灵性到神性的转变。
少女恐怕现在才意识到,一向在舞台上展示那嘹亮高亢的歌喉的她,在最后一次和老师演出、而且是在最重要的交响乐演出上,先唱出的竟是一首女低音的歌。
那念念难忘的深沉与渴慕啊......
“气泡”在漂浮上升。
浑身已经破败枯萎的老人,眼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大量的延席红毯被无形的风刮得漂了起来,带动着污秽的残渣汁液归于虚无,桌椅蜡烛纷纷坠入下方消散,那些丑陋纠叠的肉体也开始急速变澹。
“人类啊!听着!
深沉是世界的苦痛;
愉悦比起苦痛更深更沉;
苦痛在说:“走吧!”
可惜愉悦都要求永恒——
要求深沉,深沉的永恒......”
缓慢艰难爬升的人声线条,一如范宁创作那晚少女所看见的,从厅顶孔隙中翩然降落的冰蓝星光。
而管弦乐器如同磨盘般稠密地旋转,将人声拖入无法得见其底的深渊,双黄管拉扯出重复的三度滑音,就像黑暗中的守夜人所遗留的永恒叹息与警示。
教堂残余的基座,猩红的液体仍在如潮水般一浪接过一浪地往中心侵蚀。
但黑夜之后,是晨曦。
“那么,接下来......升得更高!”
范宁没有任何停留地作出起拍指示,在辉塔中驾驭的战车光芒大盛,一路向上攀升而去!
“宾——邦——宾——邦——”
童声合唱团席位,孩子们的身形已和乐手们一样地澹至虚无,在露娜的带领下,他们反复唱出模彷钟声的声响,大管与低音单黄管以附点节奏形成活泼的对位。
第五乐章,“天使告诉我”。
小女孩今天发挥得很好,但眼眸中有泪水在打着转。
她一路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这已经是自己和姐姐同唱的最后一曲了。
幻觉中激昂躁动的不安、盲目抓取的缭乱、留神倾听的梦幻全被引入晨钟的乐章,光芒从高处倾泻而下,将四处弥漫的暗红雾气烫出了一大片无法涉足之区域。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走道,红毯之下隆起了一团令人不安的蠕动事物,极速朝着礼台的位置翻涌而去。
一直蛰伏于无形的“绯红儿小姐”再度出手,一只巨大的“颜料手”朝着指挥台上的范宁背影抓握了下去!
“嗞啦——”
在颜料手离范宁还有两米远的地方,一道紫色的电网将其拴在了原地。
这层电流界面上布满了“钥”的知识,充斥着无数变幻的伤口却密不透风。
两股极为凝实内敛的力量交锋,直接在范宁旁边烫开了数个西瓜大小的虚无空洞!
半空僵持数秒后,两道红紫色身影浮现而出,各自向后方弹开。
“你又不休息了?”
紫裙少女冷视对方缓缓开口。
“不是自诩这部作品逃不出‘红池’的意志么?怎么,听到现在又不敢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