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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说,月华就是天上月亮的光华,清冷而遥远。而今的月华只是水中的倒映,不管曾经高贵的多么触不可及,现在只要轻而易举地扔一颗石子儿,便能让她碎成一汪闪着银光的波影。
木桶底部容不得李月华将断腿伸直,她忍着疼痛,吃力地将腿曲起来。
李月华回想着这煎熬的一天,早上张公公走后,她越发觉得这是一场荒谬而可笑的恶作剧,即使这个中年太监真的曾经和父皇息息相关,可怎么会有人冒着被抄家灭族的危险就一个废人。
可万一,真的有人敢呢?
等待是煎熬,李月华像过去的十几个白天一样靠在井子沿儿边,她看被红墙黄瓦禁锢起来的四四方方天,她看风吹着残破的门左右摇晃就是不愿意掉下来,她看院中的那棵枯败的病树仿佛起死回生冒出新芽了。
连树都能活,那么我还能重生吗?
入夜,大明宫万盏华灯初上,今晚的月很亮,地上就像铺了层霜花一样洁白,房顶上琉璃瓦似乎比往日更加晶莹通透,半没入土里的神兽石雕棱角也柔和了起来。
忽然,学堂殿门被人轻轻推开。尽管衰旧木门发出的咯吱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显得极阴森恐怖,但这声音在濒临绝望的李月华听来,简直就是世上最动听的乐曲。
一个黑影佝偻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进来,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是如约而来的张公公。李月华因激动而颤抖的手简直无处安放,她胡乱摸着井台,只有石头冰凉的触感才让她能稍微镇定些,她听见这张公公喘着粗气,似乎很累的样子。
“等着急了吧。”张公公放下肩上扛着的东西,一面压低声音和李月华说话一面站在殿门口四处张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公公复又扛起那袋东西朝着李月华快步走来,他的声音急促而稳定,让人听了有安全感:“没人跟着,放心吧。”
李月华借着皎洁月光打量张公公,这人约莫四十来岁,皮肤莹润白皙,眼睛细长透着精光,嘴唇略厚这一特征,倒为他狐狸般狡黠的脸平添了几分忠厚之感,可这个貌似老实长者的下一动作,着实让李月华吓了一跳。
只见张公公熟练地解开绑粗麻袋的绳子,一股浓郁脂粉香气立马扑面而来,奇怪的是,这味道里好像还掺和着别的东西--死尸腐烂味。
李月华揉了揉被呛地流泪的眼睛,她探过身子拨开麻袋,一颗披头散发的女人头登时印入眼帘。
夜还是静的吓人,就连彼此紧张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李月华像做了坏事一样不安地扫视了下四周,她悄声问张公公道:“这女人是谁,你杀人了?”
张公公踩着麻袋一角方便他往出拉女尸,他冲着李月华轻笑道:“那夜姜铄杀入大明宫,死了不少宫女太监,这女尸是奴才偷摸在死人堆里捡出来藏起的。好在天冷,再加上我一直往她身上倒香粉口脂之类的物什,倒也无人察觉。”
当日元兰用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鱼目混珠,将李月华私自换了下来,谁知道张公公羊皮照搬,竟然也来了这么一手,这岂非活生生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女尸一丝.不挂,脸上如李月华一般被划的稀烂,更绝的是她的膝盖部位凸起红的血肿,仿佛是生前被人打断过腿一般。如此这般和活人李月华比对下来,外伤简直不差分毫。
李月华不得不佩服这张公公的思虑手段周全,看来逃出大明宫就是眼前的事了。
张公公将那香气与恶臭并存的女尸扔进井里,他举着火折子,仔细地检查了一番从殿里到井子这段路上李月华爬过的痕迹是否清晰,他要给元兰造成个假象,李月华是受不了折磨才自尽的。
只见他紧紧抿着嘴唇,从容不迫地在怀里掏出个短柄软毛刷子,先一把将下裳挽在腰带上,然后弯腰将自己的鞋印刷去,他将这一切做的几乎堪称完美后,背着女孩消失在夜色中。
装屎尿的木桶明显被张公公洗刷了多遍,饶是如此,那陈年留下的骚臭味仍然将李月华弄得直泛恶心。
冰冷的水漫到女孩下巴,脖子以下早都被寒凉浸的麻木了,马车虽然走的平稳,但荡漾起的水珠儿不断侵入女孩的鼻孔,眼睛。
怕脏?再脏有姜铄和元兰脏吗?所以李月华,你不要觉得难受,因为迟早有一天,你会让那些害你的人受千百倍的恶心。
“站住!”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桶里的李月华浑身一颤,她忙将口鼻紧紧掩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拦路的是谁,难不成出岔子了?
只听张公公的声音依旧平稳,他慢悠悠道:“哟,这不是安平侯家的吴二爷么,可是烫的酒不香,惹得您发脾气。”
安平侯家的二爷?是了,老圣人还在世时下旨,说吴家忠心有功,皇恩当荫及子孙,特赐世袭侯位。这二爷虽说也是嫡出,但承袭安平侯这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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