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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得益于大量的练习。”
“你是说你习惯了受伤?”威尔斯抬头看着白恩的脸,他前额的伤口褪到只剩一条粉色的线。“我看出来了。如果我建议你以后避开利器,会不会很蠢?”
白恩笑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在尽力避开它们,但无论我如何努力,它们总是会找上门。”
“好吧,”老总管边说边割下一条新布,小心缠住白恩的前臂,“希望这是你需要的最后一条绷带。”
“我也希望,”白恩边说边伸了伸手指,“真心希望。”但他不认为这会实现。
“早餐马上好。”威尔斯说罢离开,留下他们两个单独在阳台上。
他俩静静站了一会儿,沉默不语,冷风从峡谷中卷上来。
提迈尔-寇打着冷颤,裹紧了毯子。“在……路上,甚至湖边,你都可以丢下我。换做是我就会这么做。”
白恩皱皱眉。如果是放在以前,他不假思索就会这么干,但他变了,虽然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年轻时丢下太多人,我想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感觉。”
学徒抿抿嘴唇,望着外面的山谷、树林和远处的群山。“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多人死去。”
“那你很幸运。”
“那么,你见过许多人死去了?”
白恩畏缩了一下。再年轻一些的话,他很喜欢回答这样的问题。他会自吹自擂一番,炫耀他参与的各种行动,以及死在他手下那些人的名字或者外号。但这种自豪感已然消失殆尽,现在的他无言以对。自豪感消失的过程很慢,随着战争越来越血腥,当原因变成借口,从有恰当理由变为无理寻衅,随着朋友们一个接一个陷入泥潭中,甚至被埋入土地中。白恩揉揉耳朵,感受着疼痛的刺激。他本应保持沉默,但出于某种原因,他决定如实相告。
“我参加过两次战役,”他开始叙述,“数次激战,以及数不清的突袭、掠袭、小冲突、拉锯、绝望的防御和各种血腥的行动中。我在大雪中、狂风中和午夜里作战。我时刻不停地战斗,面对这样或那样的敌人,与这样或那样的友军并肩。除了战斗,我几乎一无所知。我曾见过有人为了一句话而杀人,目睹旁人因一句话、一个表情,甚至毫无缘由地被杀,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有一次,一个女人因为我杀了她的丈夫而试图刺伤我,我把她扔进了海里。这还远非最糟的。人命在我眼中曾如尘土般廉价。不,比尘土更廉价。”
白恩顿了顿,他再次想到夜枭的死。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黑夜教会让我学会了这一切,我参加过十次决斗,全部获胜,但自始至终站错了边,选错了战斗的理由。我如果输了就会死,但这不是我要说的借口。我是个冷酷无情、残忍的屠夫,但也是个懦夫。我从背后捅刀子杀人,烧死过他们,淹死过他们,用石头砸过他们,杀过睡着的人,没带武器的人,或者逃跑过的人。我不止一次想逃跑,但却没有勇气这么做。我曾被吓得差点尿裤子,只敢躲在自己的床底下。我曾跪下来向我最憎恨的人求饶。我曾经因身负重伤而号哭,像个乞求父母关注的孩子。我毫不怀疑,如果多年前被杀的是我,我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但我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死。”
“但我的朋友却死了,他是那座黑塔中唯一有某种信仰的人,足够正直却不庸腐。虽然他报了仇,但他还是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可以算得上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欢迎正直的好人。”
他低头看着放在石墙上那双干净的、粉红色的手:“很少有像我这样手上沾着这么多血的人除了我所知道的那几个外,我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你知道吗?我的敌人现在管我叫‘血袍’,而我的敌人如此之多。总是敌人多朋友少。血只能让你流更多的血,一层又一层血债,它现在永远跟着我,像我的影子一样,我永远也摆脱不了它。我永远也摆脱不了它,这是我应得的,我自作自受,我做出了选择,这就是对我的惩罚。”
白恩说完后,发出一声粗重的叹息,凝视着湖面,他不敢看身边的人,不想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谁想与血袍为伍?他比瘟疫带来更多的死亡,而他的悔恨却更少。
他感到提迈尔-寇在他肩上拍拍。“嗨,都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提迈尔-寇咧开大大的笑脸,“你救了我一命,我对此感激不尽!”
“今年我救了一个人。我重生了。”他俩同时大笑,他们都笑了一会儿,感觉很好。但白恩的内心仍然在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