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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早就回归了学校——虽然那时候把一些人吓得不轻,但没出什么事情,他成功顶替了以前的青木,毕竟在医院的“尸体”都没有了,众人只以为他被救了回来。
他就一直游刃有余地在学校继续享受。
而最近,青木变得十分粘人——好吧,他一直挺粘人的,只是现在更加的依赖,并不只是简单的恋爱情愫,而是充满了一种隐晦的不安。
而我自始至终都思忖着不死的事情。
比如观看吸血鬼漫画,询问专业课的老师如果不死会做什么(回答大部分与学术有关),仔细思考自己想要做什么,感觉未来的时间一旦宽裕,自己的眼界就可以放宽,比如可以到处走。
还有阅读妖怪小说,发现里面的人妖恋真是有够悲惨凄凉的,不太喜欢拉拉扯扯的反复虐的恋情。
比如观看汉尼拔电影以及原著小说,试图锻炼出自己的耐性,以失败告终。
一连过了几日,我正深思熟虑正经事,青木却在我眼前到处晃,频率比以前高多了,以前本就经常性凑过来,现在变本加厉。
在青木第五次不去上课反而在我上课的教室外蹲守时,我彻底疑惑了,不明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喜欢每时每刻都和一个人黏在一起……青木他连我出教室上个厕所都要眼巴巴跟一路的走廊啊!?
“你到底怎么了?”下课后,我走出去说道,看他一脸“好久不见好想你啊诗绪里”的奇怪表情挨过来,我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熊抱过来。
明明早上才见过。
“到底怎么了?”我重复一遍,周围四散的同学们已经有几人注意到这边,看见青木皆是露出惊艳的神色,我不得不扯住青木走出教学楼。
“就是想你了啊诗绪里——”青木特意软掉了尾音,“我们,要在每一天都创造在一起的记忆。”
“?”
我转头看向他,青木趁我疑惑地皱眉,放松了禁锢,便立刻凑过来抱住了我,脸蹭着我的额头。
……这家伙,不会吧?
我似有所感,对于他这些时日的超出常规盈满不安的举动有了一点猜测。
——假的吧?这家伙能想着未来的事想成这样?我总感觉他的脑袋里全是享受现在,根本不会思考什么未来的路……对不起。
我不由得提起一些注意,以认真的态度对待,不想给予对方虚妄的幻想或者无望的谎言,正色道:“我想好了,长生可以——但是吃肉还是要做一些心理建设,所以不是现在。”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我觉得在长久的时间里,我可以做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情,我也可以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可以丢掉一些世俗的束缚去往更多更漂亮的地方——如果你在漫长的未来注意到别人,我们就和平分开,我做出长生的决定并非全是为了你,甚至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因为时间很漫长,变数太多,我思考这么久不是由于什么恋爱,而是在思索自己想要走的长路,所以不会过于的迁就你。”
“当然,我并非什么白眼狼,你给予的长生机会我会以非常感激的态度报答你,只要不过分,你的要求和想要做的事都可以提,但我绝不会跟恋爱的情绪混作一谈——这样也可以吗?你可以拒绝我的。”
我几乎是异常严肃地面对他。
在我看来,就像别人救了一个人,那个人可以用金钱和劳动力报答对方一段时间还完恩情,但对爱情的未来展望绝对与之无关,救命恩人照样可能移情别恋,与其一直感动沉浸于对方过去的救人举动,不如看自己。
“……”青木睁圆了眼盯我几秒,倏地笑道,“诗绪里,你好聪明。”
将恋人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黏糊约定变更为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合同一样的理智契约,完美保护了未来独立的自己。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相信你,没那么喜欢你,很无情呢。”我吐槽。
毕竟别人总喜欢外表漂亮深情的话术,我当然喜欢青木,这也是我认为最能保护我们恋情的方式,但可能在别人看来,我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怎么会!”青木急切道,猛然凑近,一双眼睛弯成一湖粼粼水波,用狂热崇拜的语气开始吹,“诗绪里爱我,但诗绪里也爱自己才是最完美无缺的啊!一想到诗绪里要妥协,要难过……不,任何人都不行,没有人能让诗绪里妥协——”
“诗绪里做的决定可以考虑我,但最后一定要是为了自己,一定不要掺杂任何妥协的东西。只有这样诗绪里才不会受伤,你那么脆弱……保护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况且诗绪里根本没有伤害任何人啊!”
他兴奋极了,感叹道:“好认真!好负责!我知道这才是诗绪里努力调整我们的相处关系,保持恋情的方式啊!这才是真正的为我们的未来着想的啊!才不是那些愚蠢的恋爱脑可以比拟的!”
愚蠢的恋爱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我死鱼眼。
我在等待他的回复,结果他一吹就吹个没完没了了。
少年的脸色越说越激动,染上潮红:“这根本不是不够喜欢我,而是很喜欢我啊!因为诗绪里是真真切切地理智的考虑一切,这样才能永远的在一起啊!不像那群蠢货一样欲盖弥彰,陷进情海里自以为是,还认为自己的爱情无可比拟,根本不会撕开外表严肃地思考未来,以至于以后你恨我我恨你,抱怨这抱怨那,暴露丑陋不堪的私欲还不承认。”
“——诗绪里,你是爱我的,你好认真地爱我啊,我好高兴,想要亲——”
“………”我无语地再次用手指抵住他感动到猛然支过来的脸,“所以你是答应了?”
“是的。”青木双眼发亮,“多久吃我啊?”
“……才不是吃你啊。到时候再说吧。”我含糊道。
……人肉对于我来说是真的很难吃下去的啊!
一路上青木都在哔哔个不停,我听得耳朵疼,让他安静一点。
于是他缩减了话语密度,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冒出一句感叹。
“诗绪里,你好聪明!怎么会那么聪明!”
“还有诗绪里,我才不会喜欢别人!上次就说了的!不过诗绪里为了保护自己而一直保持怀疑的样子真可爱啊……好可爱……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肯定不会喜欢别人,那就先等个几百年证明好了!”
………真的很不习惯以百为单位呢呵呵呵。
“诗绪里!”他面色绯红,激情澎湃,“诗绪里这种固执走一条路,才不管别人的性格好棒好棒,比那些虚伪的、自认为是的笨蛋好多了!居然没有选择欺骗我,好感动……”
我:“…够了,可以了。”
回到家时,我耳朵里嗡嗡的全是他的声音,到最后都习惯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直到吃过饭,青木的心情都一直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愉悦地哼着歌。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继续抱着我吸猫一样蹭。
我:“……”
我想起什么,犹豫几秒。青木看向我,黑眸一片碎光,似乎知道我要说话,像猫似的期待地盯视。
“嗯……就是……”我唔了一声,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慢吞吞地委婉道,“…你可以帮我想办法克服吃肉的……”
比如,做菜能不能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混进一块?
但我没说那些方法,因为总觉得说了之后就会疑心每一道菜,出其
不意才是最好的。
就像突然有一天醒来,青木笑着说:“你醒了,昨天的饭菜有我的肉的,你已经被改造成功啦!”
到那时候就算我想吐也吐不出来了吧?悄无声息,完美操作。
青木闻言歪了歪头,他露出罕见的思索的表情,然后在我踌躇的目光下跑进浴室,过了会儿又跑出来,直接握着刀在自己手臂上比划,兴奋道:“我用了诗绪里常用的沐浴露!是不是很熟悉?这样就安心了吧?”
“………………”
“不要啊!生吃怎么可能啊!”
你的脑子哪里去了啊!
事实证明这种事情丢给青木,结果只能是一塌糊涂,他甚至将菜端出来时,喜滋滋告诉我哪块是他的肉。
我举着筷子的动作静止:“…………”
“你倒是不要告诉我啊!”
第二次他学乖了没告诉我。
我看着那单独一盘的菜,偌大的白色盘里只有一块小肉,和其余满满当当的昂贵食物形成鲜明对比。
青木还很期盼地双手撑着下巴盯着我,唇角的笑意十分少女心。
我再一次:“……………”
对此他的解释是:“万一诗绪里吃饱了都没有吃到那块肉怎么办!”
我无语极了:“你觉得,这样我就无知无觉地能吃了吗。”
青木富江,百年千年的时间并没有对他的脑子产生任何有利影响,他奢侈懒惰惯了,虽然在玩弄人身上觉得有一些聪明在里面,还有凭借本能做出的占有欲举动,但在其他某些方面总觉得脑子不太够用的样子………
由此搁置了一段时间。
我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和青木待在一起,他那些疯狂的追随者他束缚的很好,不如说他指使得很好……而在他们彻底疯了之前将危险扼杀——让他们互相争斗,或者让一个青木死亡。
是夜。
我从校门口走出,往回家的方向走。
路灯亮起,大学周围的行人很多,我越走人却越少。
风穿过大街小巷,吹拂皮肤,激起一片冷意,入夜的风和冬天一样冰冷,让人忍不住紧了紧衣物挡风。
忽然,路过一处巷口,一只手从暗处伸出拽住我,将我拉扯进暗巷。
我骇住,背被迫抵在冷硬的墙壁。
来人戴着鸭舌帽,似乎等候多时,双手按住我,一只手心里还握着威慑的刀刃。
我看见他的脸,惊愕住:“谷本晶夫……”
父亲那边的孩子,在我高中时还打电话威胁过让我退租金的人。
他风餐露宿多日,十分邋遢,眼睛里布满睡眠不足精神不济的血丝,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恶事,眼神与往常普通的不良少年已完全不同。
“钱……给我钱!你都上了这么好的大学!总得有点钱的吧!”他狠狠道。
……
这也太戏剧性了。我想。
原以为我的选择里最不幸的就是死在青木的疯狂追随者手里,然后被复活。
谁知,居然是来自我自己的危险。
是不管怎么选择都是要经历的家庭不幸。
我不管遭遇什么,都有在好好生活,为的是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我也莫名相信,自己就算死亡也会复活,所以我的人生绝不会就此结束。
这是约定。
谷本晶夫没控制力道,禁锢住我脖颈的手太使劲,我眼睛不禁流出生理性的泪水。
头一次,内心除了恐惧,也同样诞生出愤怒不甘。
………
黑云压下,阴沉密布天空,黑色幕布没有一点星光,冷
风随着时间逐渐变得猛烈,呼啸而过。
街道。
一个少年极速掠过,面色极冷。
这座城市无数的复制体倾巢而出,寻找一个少女。
直到小巷前出现一个青木,他站立住,惊喜的神情停滞一瞬,愣了愣,近乎迷茫地看了片刻。
小巷子里,有两具尸体,似乎她知道逃不掉了,就一改当初的胆怯,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当场复仇,那个人在错手捅伤人时怔愣几秒,一时不察,心口被自己的刀刺入。
青木愣了半晌才将诗绪里抱起来,她双目紧闭,有几道泪痕,显得那么可怜,像是被吓到,似乎下一秒就要呜呜哭出来。
“……诗绪里……”他小心翼翼出声。
她的身体软绵,手臂自然垂下,青木将诗绪里抱在怀里,懵懂地侧耳听了听她的心跳——是一片寂静。
“呜……”青木皱起眉头,几乎是下意识求助般哭出声,可怜得像被围困受伤的小兽,“诗绪里……”
看见她的死亡,原来是这种感受。
表面是本能的反应,内心却骤然空落落、茫然无措,一丝的负面情绪都没有产生,只有空茫。
他依赖地低头将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之上,蹭了蹭。
“……是[我]的错。”他一反常态地说道,并非是他引起的事件,也一股脑揽过来,涌动出无限的自我恨意。
“是[我]的错……我应该将他们提前铲除的……”少年低低喃喃,已然陷入魔怔的状态。
“对了,诗绪里你应该不喜欢吃我的肉……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他说道。
青木捡起一旁染血的刀,先摸了摸诗绪里腹部的伤口,再在自己身体上的相同位置毫不犹豫地刺入,血顷刻间涌出。
明明对于他来说,这种伤口是最普通寻常的,但一想到是她身上的,就觉得比生生被剁碎成碎肉都还要痛苦一万倍。
“不对……这里不太好……”青木抬手,将心口的肉硬生生剥开,血流到怀里的少女脸上,苍白与艳红。
他将心口处最好的肉贴在她的刀伤位置,那块肉一触碰到少女的身体,便极速钻进去,膨胀着瞬间弥补缺口。
这种方法,需要一处能通往内脏的伤口,所以他从未想过使用。
肉块在逐渐探索她的身体,慢慢修补着,恢复着,和同化一样需要时间。
等她再度醒来之时,就是不死的身体——除了火烧。
而诗绪里并不会完全获得他的体质,仅仅是获得以心脏为中心复活的能力,所以永远只有她一个,绝不会分裂——当然的了,诗绪里当然只能有一个。她是唯一的,只能是唯一的。
青木亲昵地舔走她脸上的血痕,抱着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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