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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前战场上惊鸿一瞥时见过的!
危机之感难得袭上心头来,根本不需赘言,见愁心底已然一沉,知道是自己不察,竟中了计。
人皇剑收,墨规尺出!
奇异玄奥的阵法以天坑作为基底,古怪的风力贯穿整座天坑,将见愁困于阵内,凭她曾领悟乘风之道印,居然也无法融入这风中脱身。更不用谈那本不应该降临的压迫之力!
就好似这阵中拥有与此方天地不同的规则一般!
是谢不臣扣紧了尺,如持利刃一般,向她头顶划来!
一方尺,是一方天地!
谁言墨守成规便是故步自封,便是不好?
有时候,坚守自我,反而难得。
自成一派,一个我,便是一隅独特的世界!
见愁看得出这阵法深浅,却看不出这一柄墨尺的深浅,虽陷阵中,但风雷翼既出也不准备收回!
索性硬生生闯过去!
竟是冒着自己被困阵中的风险,也要抓住机会,将谢不臣斩杀!
谢不臣亦未想到她到了这地步也还半分不肯退,本欲待她收势后以墨规尺相限,但此刻若不回防,只怕还不等他得手,这一颗头颅便要落下!
凭他的修为,顶多重伤见愁。
可若是在这种情况下为见愁所伤,实力的差距将为他带来最致命的危险,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谢不臣终究还是不得不小心,被迫回防,在风雷翼展翼向他脖颈削来他竟伸出了手去!
掌心似握着一天明月,指间流淌过万道剑意!
目光从在这风雷翼上划过,却是难免想起了当年初知此翼出现在见愁身上时的感受。
五指用力,硬生生将其拽住!
他忽然便笑了一声,另一手指间一翻,墨规尺一阵变幻莫测的翻转,竟涌出千万道水墨之气!
落尺如刀,落墨如剑!
向见愁风雷翼上一划而过!
同时那紧握住羽翼的右手生生向外一扯——
“噗嗤!”
原本紧紧贴附在见愁肩胛之上的帝江风雷翼道印,竟被这怪异的一尺之力,生生剥离!
连带着她周身其余道印,都摇摇欲坠!
纵混沌之体,亦仿人身而筑,依旧有知有感。
在道印被剥离的瞬间,活人剔骨一般钻心的痛意便已传递到全身!
那巨大而危险的羽翼,竟被谢不臣硬生生撕扯下!
血溅长空!
见愁往日从未见过谢不臣这神秘兵器的术法与威力,乍受此击,实有些猝不及防。但长久酝酿于意识中的反应速度,让她咬紧了牙关,强忍了肩胛之上传来的剧痛,轰然间一剑劈向天坑某处角落!
“轰隆!”
剑携空间之力,霎时越过那纠缠不休的风力,撞在几枚吞风石与灵石之上,立刻粉碎,连带着整座阵法也在这一刻轰然崩散!
漫天古怪的风发出了尖利的咆哮,朝天际高处散去!
见愁脚下踉跄了一下,折身落在天坑边缘。
肩胛之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背后壮阔的山河图纹,伤虽算不上重,可看着实在触目惊心,透着点难言的惨烈。
谢不臣则立虚空之中,染血的风雷翼没了其主的催持,重化回了一枚道印。
清风吹青袍,淡漠出尘。
他指尖勾着道印,金光闪烁,犹似立在玉宇琼楼上那伸手摘星的天人。
目光向见愁一转,他神情间却并没有多少得手的愉悦,只注视着她道:“你看似冷静,实则关心则乱,乱中出错。我所设原是雕虫小技,再明显不过,你本不该看不出来。”
见愁却只是打量着,未答他此言,也未露出半分异样的情绪,只道:“不愧是人传的‘紫微道子’。傅朝生为横虚挡元始劫罚之力,尚受重伤;你之修为,纵不止表面这一点,可在劫罚之力下,亦不过区区,竟能全身而退,实在不可思议。”
被她看破了。
谢不臣一笑,墨规尺翻转,目光里浅淡一片,意态却锋锐如刀。振袖间,原在入世巅峰的修为,竟陡然往上一拔!
顷刻间已冲破界限,到得返虚!
见愁见此半分不惊,眼底还露出了几分嘲讽,只道:“恐怕除了修为之外,那鼎也是关键吧?”
“哦?”
谢不臣挑眉,有些兴味。
他是真不急着动手,不慌也不忙,好似能站在这里跟她聊到天荒地老一般。
见愁便道:“横虚若有此物,怕不会交给你,早在引动劫罚时便自己用了。而似你我这等一门中的精锐,天下目光之所向,去过何处,探过何地,都在旁人眼中。每一次,每一地,目的皆不单纯。算你行踪,当年同赴雪域共探密宗,想来是我不妨,竟让谢道友得了‘机缘’。”
真真猜得是半分不错。
九疑鼎早在谢不臣之手了。
他当年去雪域之前,便得了横虚真人交代,要带回这能避万劫的法器,以用来为他渡过问心道劫。
但他么,回来后却告知横虚,此物落入见愁之手。
横虚是否怀疑,他不清楚,可随后渡过问心道劫,亦不得不强为他硬扛,倒折损得自己几分修为。
想来今日他再祭九疑鼎,他这一位师尊,心底该不平静吧?
谢不臣笑望着她,但将过往桩桩件件数来:“雪域一行,多托见愁道友之福,先以蓝翠雀引了伽蓝现身,才令我顺利收得九疑鼎;又因道友之故,误入须弥芥子,凭空向天借四百载时光,习得精妙道术。往日总是道友夺我气运,抢我机缘,先是杀红小界争这帝江道印,接着三千小会夺了一人台,后隐界之行更是处处作对,撕取手记,毁我身魂……这天下间的好事,总不能都让道友占了。”
夺气运,抢机缘?
这算得了什么?
见愁修为远高于他,虽失风雷翼道印,却实还不将其放在眼底,只在这一刻嗤笑出声,颇带着几分深意地讽道:“我夺你的,只怕比你以为的,还要多。”
“……”
刹那间,眼底危险的杀机就要迸射。
但险险按捺下来。
谢不臣太熟悉她了,先前为他算计了一遭,实是她关心则乱,但一旦吃了这亏,便彻底冷静下来,所谋所虑只怕比他还要周全几分。
这一句话,分明是挑衅与试探。
他心思流转,到底没有显露出分毫破绽,只是轻轻地一松手,那风雷印道印在他指尖遇风如沙散,而后慢慢看她,一字一字道:“你对他,在乎得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