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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一阵猛烈晃动,侍书被惊醒,房间左右剧烈摇摆。安娜一阵惊呼,哭着摸索过来,抱住侍书。安娜经历过海上暴风,深知其中厉害,惊恐不已。好在桌椅都是被固定住的,但衣物图书漫天飞。侍书紧紧抓紧顶在墙上的床头,先是惊吓到一片空白,片刻后,船只上下翻腾,想着自己怕是要葬身大海了。一手紧紧抓住床头,一手抱紧安娜。如若今日真的躲不过这一劫,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姑娘和家人了,省却孤零零漂洋过海的苦楚。
心下反觉平静,清明。室外不停有人奔走哭喊,又有人高呼在原处不得乱跑。安娜不停的祈祷上帝保佑自己,并发誓悔过自新,重新做人,洗刷罪过。虽然侍书不觉安娜有什么大错。不知她哪里触犯了上帝他老人家。
不停的被屋中乱飞的东西砸中,好在没什么大物件,现下明白为何家具都钉在墙上了。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平息,两人筋疲力尽,哭的力气都没有就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阵锤鼓般的门声敲醒。安娜打开门,亨利站在门口,一脸关切。见侍书们无事,松了口气。眼睛里似有好多话,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一群人在上边喊着亨利的名字,于是又飞奔到甲板上。
第二天风平浪静,似乎昨天的风暴都是恶梦一场。十几名船员葬身大海,船舷桅杆折损严重,舱底的丝绸,布匹还好,瓷器货物怕是碎了大半,最后才查验了水手的食物,有几桶啤酒和白兰地已经洒了一地。余下的淡水决计支撑不到伦敦,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可靠岸的港口。
可现下离开爪哇岛已经快十天了,在茫茫印度洋航行,旁边也没有英国军舰。军舰只在马六甲海峡附近,巡游保护英国商船。海峡岛屿众多,水流险恶,不少各门派的海盗出没,至于印度洋,茫茫大海,岛屿有限,是海盗都不会去的地方。
船长日夜和一干人等探讨航线,亨利常常进进出出,有时带着地图和纸笔,有时是指南针,每到夜幕降临,大家都在看南极星的位置。众人忧心忡忡,所剩的淡水酒水不多,不知该停靠在那个海港。经此一劫,安娜反倒对侍书更为依赖敬重。小时第一次在船上经历风暴,母亲惊恐崩溃,反要安娜安慰。侍书这些日自临危不乱,对她更是多有照顾。
出海前船上养了些鸡鸭猪羊,给船长和头等舱的乘客做新鲜肉食。经此风暴,死伤不少,剩下的受到惊吓,到处乱窜,一片狼藉。大副建议全部宰杀,腌制成咸肉或晒成肉干。亨利计算了一下,淡水加上啤酒只能撑不到十日,食物倒是可以撑更久,不过没有水,根本没有活路。
船长一不做二不休,吩咐厨房将家畜家禽全部宰杀,烤全羊,炖牛肉,烤猪肉,全部做成菜肴分予众水手,安抚众人的多日的惊吓辛苦。全船上下交困多日,见船长如此,年轻的水手以为船长找到出路。雀跃不已,经年的水手猜测这不过是船长鼓励士气的做法,或者可能饮水不多,末日狂欢。
无论如何,今朝有肉吃有酒喝,没准明日大家全部葬身大海。因此众人本着暴风雨后,多活一天都是恩赐的信念,开怀畅饮。甲板上香滋滋的在烤羊,烤猪的,还有海员在烤架前哭泣。
听说原来好多鸡鸭猪羊也是水手寂寞生活的宠物,曾经有聪明的猪由于会讨人喜欢,不停的被水手喂投,最后差点因为肥胖过度死掉了。船长一声令下,好多水手失去了往日挤奶下蛋,没事哼哼两声,在甲板上一起晒太阳的小伙伴。不过香气扑鼻,很多人还是忍着泪,吃了顿离开爪哇岛后的第一顿鲜肉。
水手们大快朵颐,大杯的喝着啤酒,有吹笛子,口琴的,家乡民谣伴着醉酒水手的手舞足蹈。看他们的狂欢劲儿,谁也不会料想这是一艘刚经过暴风雨偏离航线的,接近走投无路的船。
船长的办公室也十分热闹,众人一直追问他航海行程,船长以一切尚未确定,暂不公开为由,搪塞过去。不过暗自透露,最有希望停靠在印度的卡卡港。不过要尽量在十天内到达,现下在研究航线。小道消息传的很快,船长先把消息先透露出去,看看大家的反应。
经过如此风浪,能保命已是上帝保佑。大家似乎都看到了希望。早就不会计较其他。当然如果日后能够成功上岸,依然会追究损失,不过现在没一人提及。船长深知这些人的德性,见大家并不反对,于是命亨利起草合同,对初始合同进行补充,由于风浪等不确定因素,船主对商船损失的货物不予赔偿。
商人们意见很大,亨利每日苦口婆心,这货船上一半的货物属于船主,他们损失的更多,如果大家近日不签合同,很难说清这么大的损毁纯是风暴造成,即便船长能够回到伦敦,也会被告的倾家荡产,不如现下签下合同,船长也有交代,安心的为大家寻找出路,如若他心灰意冷,咱们找到落脚之处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了。
众人无奈纷纷签了合同,亨利当晚拿给船长过目,又冲了杯浓浓的咖啡放到桌边,然后悄悄关门离去。剩下的时间是船长和上帝的。能提供的图纸,信息都提供了。该讨论的问题都放在桌面上争论了。亨利为船长威廉工作七八年了。深知身为掌舵之人,在最短时间听完各方汇报之后,最终的决断只能自己做,最大的责任自己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