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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岸:“行,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首先跟你说说股份,我手里的股份不会卖给陈韵,你让她不必来找我。”
陈遇定了定:“那言下之意你会卖给陈延敖?”
江临岸:“也不会,双方我都不会卖。”
这是完全让陈遇出乎意料的答案:“理由呢?”
江临岸:“理由很多,其一是出于商业规律,现在大塍股价持续低迷,我没理由在这种时候把手里的股份低价抛出去。”
陈遇:“但你可以提条件,如果只是价格问题,一切都好商量。”
江临岸再度勾唇笑:“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价格问题,这种时候如果我坐地起价,外人眼中难免要给我扣一个趁火打劫的帽子,这个名声不好听,恐怕以后谁要跟我合作都会掂量掂量,再者这只是你们大塍内部矛盾,充其量算家庭纠纷,我一个外人没必要掺和,更没必要去跟谁树敌。”
大塍那边的局面江临岸不是不清楚,目前而言应该是陈延敖占上风,往后局势会变成怎样谁也无法确定。商场如战场,盘根末节,瞬息万变,而在如此局势中保持中立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遇难免苦笑:“江总考虑得果然周到,可是……”
江临岸打断:“没有可是,如果明天陈延敖来找我,我也会这么说,我不会参与你们陈家内部的纷争,没理由也没兴趣,所以别来找我,我手里这点股份对你们任何一方都构不成威胁,大可不必考虑我。”
话说到这份上陈遇也不能再勉强下去。
“希望江总言而有信。”
“这是自然,更何况你也看到了,我需要卧床三个月修养,真的没精力去掺和你们陈家的事。”
这是事实,陈遇也亲眼所见了,床上的男人穿着医院的病服,虽然能够坐起来了,但看着还是很虚弱,感觉整个人都比之前瘦了一圈。
如果撇开所有事不讲,就江临岸舍命救沈瓷这一点,陈遇还是对他心存感激,于是稍稍顿了一口气。
“身体恢复得如何?”
突然转了话题,江临岸沉了沉,继而笑开:“你也看到了,不能下床,跟废人一样。”这话带着自嘲,还有明显的怨愤在里面。
陈遇忍不住又闷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为了小瓷连命都不要!”
这世上刻骨铭心的爱情有很多,山盟海誓可以说得很漂亮,但在生死面前能够真正做到为对方付出性命的没几个。
陈遇以前一直不能相信江临岸会真的有多在乎沈瓷,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服不行,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是出于一种感激,一种敬佩,可到了江临岸耳朵里都成了讽刺。
是啊,他为她挡枪子,为她可以把命豁出去,可她呢?白眼狼,真正是没心没肝的。
“人有时候会被一些假象迷了心智,我当时救她大概也是如此,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特别是看到你。”
“看到我?”陈遇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自入院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月,一个月,30个日夜,七百多个小时,前期伤口疼痛,寝食难安,思绪和理智都被身体上的痛苦吞噬了,可后期几百个小时内他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清晰。
他至少利用这段时间想清楚了一些事,关于感情,关于自己。
九年前他迷上甄小惋,也做了很多事讨她欢心,最后人得到了,却落得惨淡收场,直至甄小惋死的那一刻还一口咬定,她心里从未爱过他,也就是说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不得不说甄小惋是江临岸生命中一块无可愈合的伤口,而这块伤口折磨了他九年,令他痛不欲生,甚至得了隐疾,直至后来遇到沈瓷。
他一度认为沈瓷会成为他生命中另一道光,照亮他以前所有阴暗的岁月,包括往后孤独的人生,为此他一意孤行,愿意为了她冒着项目失败一无所有的危险而背水一战,但是结果呢?结果他连命都差点豁出去了,得到的却是这种结局。
“我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性格很冷,不近人情,可接触下来知道她不是这样。她会为了山区那些孩子去逛二手市场,一本本挑拣合适的书打包寄过去,也会在那些收来的旧衣服上缝好看的补丁,她说每一条生命都值得被尊重,这分明是一具温暖又丰盛的灵魂,你知道的,这世上温暖又丰盛的灵魂已经不多了。”
人情世故,世态炎凉,许多灵魂已经被这人世消磨得只剩一副空架子。
金钱,利益,欲望,被腐蚀之后变得冷漠寡情,即使做好事也只是出于作秀或者自我感动,但江临岸一度认为沈瓷不是这样,她的善意是出于本能,出于一种召唤,而这种召唤会生成无穷的力量。
他曾一度迷恋她身上这种力量,那种温柔而又坚定的力量,特别是那趟青海之行,更是确定了他“非她不可”的决心,可是之后所发生的事让他一点点否定。
她单方面提出分手,她拿了江家三百五十万,她任由他在医院生不如死,她开始和周彦同居……这些事实一点点否定掉了江临岸好不容易在心里筑出来的勇气。
她哪来温暖而又丰盛的灵魂?这些都只是他之前自欺欺人的把戏。
“算了,这些都已经过去,更何况也不适合跟陈总讲!”原本好好的江临岸却自行打断,口吻也由刚才的深沉变得懒散。
他刚才确实是讲多了,只怪一时大意,有些话怎么可以说给陈遇听,继而笑开:“言归正传,我们继续说正事。”
陈遇的心思却已经不在正事上了,他脑中只不断重复江临岸刚才说的那句话,越想越觉得有深意。
“你刚才说小瓷为了我作牺牲,她为我做过什么牺牲?”
江临岸一愣:“你不知道?”
陈遇:“知道什么?”
江临岸:“半年前大塍选举,你以一票之差赢了陈延敖,这事你不知道?”
陈遇皱眉:“我知道,那一票之差出于你的手,就这件事我确实应该谢谢你。”
江临岸:“谢我?呵……看来那女人什么都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