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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又缥缈......但又凭空多了几分人情味：
“我很羡慕你，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白金略显惊讶的抬起眉毛。
莫妮克深呼吸了一次，轻轻长叹：
“我以前是维多利亚的士兵，你知道吧。”
嗯......白金点点头。
青金继续说道：
“在维多利亚，平民要出人头地，最踏实的方案就是参军。但我的原生家庭很穷，还有很多兄弟姐妹。我连上乡村学校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军校了......”
白金：“噗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原生家庭】这个词说自己......”
虽然知道很不好，但白金确实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一时间肩膀抖的停不下来。
这让莫妮克也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又因为伤口吃痛而眉头紧皱，被这屑女人气得不轻。
等白金好不容易缓过来了，青金才哼的一声继续说：
“我瞒报年龄参了军，为的就是和原生......和我老家一刀两断。我发誓我要混的出人头地，要成为有钱人，这辈子都绝不回那种臭水沟了。”
“所以我很刻苦的干了，也干的很优秀。我自信比所有同期都强，更比那群士官学校毕业的小贵族要强得多......但结果到最后，能获得军衔的只有贵族，和对贵族摇尾乞怜的跟屁虫。我这种刺头，要么是死在不合理的任务中，要么就是拿一笔少得可怜的遣散费，就这么滚蛋。”
白金：“......这也是常有的事呢。我毕业的时候也想过参军，如果真这么干了，我大概也会经历和你差不多的事情吧。”
白金很悲观的撇开视线，对自家卡西米尔的军队也没啥指望。
毕竟这年头，卡西米尔的军队虽然还是监正院掌控，但薪水还是要在国民议会上给拨款。
听说这几年连征战骑士都很不好过，就更别说底层士兵了。
青金对此不置可否，也算是承认了。
她只是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打算从跋扈的贵族上司那里偷一笔，就逃出军队。我联合了跟了我几年的小队，全都是我亲自挑选的亲信。”
“我们约好拿了钱销了赃，就去别的国家开公司，大家一起合伙做生意。其中有个小子还整天给我们看他妹妹的照片，烦人的要死。”
白金：“......然后，他们死了？”
白金的眉目微微低垂，小脸枕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种故事也是大同小异，看现在的情况，就大致能猜到当时的结局了。
青金又闭上了眼：
“在约定行动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了我最信任的手下......那匹脚力很好的天马，和那贵族废物一起，进了卧室。”
“然后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所有队员都死了。拜那不知羞耻的女人所赐，我狼狈的逃出了军营，成了个身无分文的通缉犯。”
呜哇，好惨......白金都不好说什么了。
这几乎是能想到最惨的发展，也就是说莫妮克不止是计划失败，而且还是被最信赖的手下背叛，这属实难受。
但白金还是有点控制不住，多嘴问道：
“那然后呢？你就这么逃到卡西米尔来了？”
“不。”
莫妮克眼睛一瞥，敏锐的猫眼中闪着精光：
“我杀了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到最后，我一箭射穿了老上司的太阳穴，再射穿了那叛徒的喉咙，又划烂了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让她下辈子也没法靠自己的姿色去忽悠男人了。”
啊这......白金吓的浑身发抖。
虽然莫妮克的语气很平静，但描绘的情景是在太有真实感了，让她都能轻松脑补到当时的画面。
而且听她所说，那个背叛她的女手下，还是个库兰塔族的天马......
......哎？那不就是和我一样？这完全是状况复刻耶？
白金吓的两条腿都抱了起来，小脸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也想，这么杀了我吗？......但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太想杀你......”
“......你想多了。我从头到尾，都没说想杀你吧。”
莫妮克似乎欣赏够了白金害怕的样子，略带笑意的长叹了一声。
她说这些故事，并不是想恐吓白金，只是像是死前告解一样的东西。
有些事情憋得太久，不吐不快，总还是想找个机会说给别人听的。
莫妮克现在正是这种状态。
正因为什么都放下了，她才第一次能尝试着这么坦荡：
“我讨厌天马，因为被背叛过。我也讨厌女人，因为懦弱的女人总会想靠自己的身体攀附权贵。我更讨厌贵族，因为都是群废物，霸占着我想拥有的一切。”
“......但归根结底，我想成为贵族。如果我生为他们的一员，一定也会毫不犹豫的享受奢靡。我活到今天，杀了数不尽的人，靠的就是丑恶的嫉妒。”
莫妮克简直像是在辱骂自己似的，故意选择了最赤果果的词汇，把自己遍地的一无是处。
要想用好话包装自己，那是很轻松的事情。
但正因为莫妮克是莫妮克，她那股生而俱来的骄傲，不允许她像自己厌恶的女人一样出卖身体，也不允许她给自己找借口。
她无声的叹着：
“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我很像。所以我很讨厌你，一点都不信任你。正因为我知道自己是多恶劣的家伙，所以我不会给你半点信赖，甚至想把你故意害死。”
“这也太过分了......”
白金委屈的嘟着嘴，为自己辩解：
“最起码，我觉得自己肯定没你那么坚强。换做我，肯定不会有反抗上司的勇气。只会得过且过，有什么亏都自己吃了，最后还是混的很惨......”
莫妮克：“是啊。在接触一段时间后，我也发现你是这种半途而废的人了。所以对你也放心了，知道你没勇气背叛我。”
咕呜......白金都不知道第几次被diss伤心了。
莫妮克看着白金这丰富的反应，心情倒是莫名的愉快。
这是两人共事的这几年以来，第一次能说这么多话，更何况是聊这种私事。
她叹了口气：
“在相处中，我发现你这丫头很奇怪。明明也是为钱，说直白点就是为私欲打拼，为什么总是一副死鱼眼的摸鱼。如果换做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表现，想着要把头顶上的青金踩下去，甚至找机会和玄铁平起平坐的。”
“但后来我发现了，你是看透了。你知道干这行没有前途，只是被胁迫的不能不干而已。哪怕当上了联合会的董事长，依然会一着不慎，就被我们这样的杀手杀掉。要是连命都没法掌握在自己手上，那还谈什么享受，谈什么奢侈......真是自欺欺人。”
莫妮克自嘲的笑着，自然又牵动到身上的伤口，疼痛的咳嗽起来。
白金好心的抬起她的头，让她能稍微舒服点。
莫妮克深深看着这丫头，又是一声长叹：
“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但在你任务失败后，我突然想到了......就算玄铁的计划完美成功，无胄盟转为商业公司了，那有怎么样？我握着玄铁的秘密，却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玄铁随时随地能杀了我，也没有给我分一杯羹的必要。到头来，我明明决定不相信什么情谊情分的，却还指望别人看在情分上能拉我一把，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白金：“这倒也是。我也发现了，每次玄铁给任务都是通过罗伊，你完全就......哎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无胄盟要转成商业公司！？”
白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当场惊的下巴都掉了。
感情当年的无胄盟里，从上到下只有自己这个白金大位被当做工具人，上头还瞒着自己在搞这种事情的嘛！？也太过分了吧！
莫妮克无视了白金的大呼小叫，视线也撇到一旁：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了。我自以为一直在努力往上爬，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你那副无聊的死鱼眼，好几次在我的噩梦里出现，像在质问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似的。”
“所以，我才真的干了蠢事吧......反正继续留在无胄盟，我也不相信玄铁会放过我。逃不掉，也摆不脱......那我只好来做个蠢事了。”
似乎是说完了，莫妮克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已经没打算再开口了。
不管之后对她做什么，如果她自己不想配合，白金都不觉得能让她开口。
......但是，怎么说呢。
作为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知道今天才第一次稍微了解一点的【熟悉的陌生人】，白金现在却有些烦躁。
她不安的磨蹭着双腿，小脚在椅子上互相磨蹭：
“莫妮克......我是说可能，真的只是可能......”
“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在泄愤杀掉叛徒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她理由，听听她的说法的......所以你才没杀我，反而想帮我的。是吗？”
青金不再回答，依然是个顽固又高傲的野猫。
只是白金不会看漏，她细长的脖颈蠕动了一下，将什么想说的、没说的，都咽了回去。
白金的心情也很复杂，耳朵都垂拉在脑袋上：
“你能和我说这些，我很高兴......你说我和你很像，虽然我还不太能接受，但或许是这样没错。”
“所以啊......如果我和你很像的话，那你也能试着像我一样，稍微宽待一下自己吧？我对我自己可是最宽松了，所以现在也很开心......不对，我在说什么啊......”
白金有点烦躁的挠着头发，起身把椅子放到了角落。
在出门前，她有些害羞的说道：
“总之，我会再来看你的......下次换我给你说说我的事情，还有那个男人......罗亚的事情。在那之前，你别做傻事哦。”
白金最后嘱咐了一句，轻轻关上了门。
这门既没有锁也没有监视，虽然一床的束缚带绑的很好很专业，但完全不会勒的莫妮克难受，反而还有点舒服。
“......真的，我在干什么蠢事呢......”
莫妮克不知道第几次自嘲的要死，真的是活到这把年纪了，都连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