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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臻听了似乎没什么波动,不置可否的道:“是吗?”
“那个杨玉研的证人起了大作用,”明御冷然道,“不过单靠她的证词也判不了多少,毕竟是未遂,但是张东行也交代了很多,很大一部分责任都推到了邵予琳身上,数罪并罚……当然就判的重了。”
言臻没有笑意的笑了一声:“这个结果……”
明御接上他的话:“这个结果她当初就应该想到,总想着害人却不承担责任……怎么行?”
“对了,她家里那俩老的还要上诉,”明御冷笑,“这事儿可还没完,难道上诉她就能逃过坐牢了?”
君郢道:“上诉是不加刑的,最多也就维持原判。”
他似乎不是很想和他们讨论这件事,因此只是说了一句就转移了话题:“不是要去云霄塔吗?再不去就天黑了。”
……
他们几个从云霄塔上下来的时候天真的已经黑了,明御问他们要去哪里吃饭,结果言臻说自己要回去,君郢说要把容纯嘉送回学校去,明总裁暗自窃喜,觉得刚好自己可以和阮沧澜过个二人世界,结果阮沧澜说她也有事要先回家,于是急匆匆的走了,剩下明御一个人脸黑的像锅底,遭到最后走的言臻一声无情的嘲笑。
言臻回去之后果然看见叶翡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手指翻飞。
静寂的客厅里全都是她敲击键盘的声音,她如此认真,以至于言臻进来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言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要是打断了她,估计她会暴走然后狠狠捶自己一顿,于是他悄没声的走进了书房,过一阵子从门缝里偷偷看叶翡一眼,但是他看了估计有十几次,从最开始的隔十几分钟到最后隔几分钟,叶翡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沉迷码字无法自拔。
最后他没有办法了,眼见着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黑的深沉浓郁,再等下去估计就是明天在早上了,于是他走出来,坐在叶翡身边,道:“你别写了,歇一会儿吧?”
叶翡豁然抬头,惊愕道:“你怎么回来了?”
言臻:“……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叶翡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很是费劲的思考了一番,才想起下午时候的那个电话,恍然道:“哦……好像是啊。”
言臻无语道:“那你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翡却忽然一指厨房,道:“我决定今天不做饭了,厨房里有方便面你去煮一碗吃了算了,要是不会煮的话就直接用开水泡……对了,给我也来一碗。”
言臻:“……”
所以你急着把我叫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煮方便面?
“今天到了为事业和梦想光荣牺牲的壮烈日子,”叶翡一大凛然道,“去吧!皮卡丘!”
言臻:“……我真想消灭你。”
说着却还是去厨房煮泡面了。
十几分钟之后方便面煮好了,叶翡吃完那碗泡面用了不到五分钟。
言臻目瞪口呆:“你都不怕烫吗……”
叶翡朝他挥挥手,抱着电脑就往书房走:“我去为更伟大的利益献身了!”
言臻:“……”
还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是不是因为最近《神奇动物在哪里》上映,盖勒特·格林德沃横空降临,叶翡也变成“圣徒”的一员了?
扯什么鬼。
但是很快,言臻就知道她所谓的“更伟大的利益”是什么了。
因为《辞庙》写到了*情节……项素濯从大卫国回来,终于查到了当年明光宫那场大火和刺杀的真相,那天泷华禁宫整个的气氛沉肃厚重,文武百官看着那个自天阶上一级一级行上来的女子,忽然就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那不是什么普通小妇人,那是他大梁开国元勋!
大梁国土二十四郡,几乎有一半是经项璿之手打下来的,那些被战俘鲜血染红的土地,委顿尘泥的敌军战旗,是项璿麾下铁蹄踩过,帝城巍峨城楼上历历的战痕,是项璿手里的长枪留下,连如今兵部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跟着项璿出生入死,一心向着长公主而生的。
她一纸诉状告至天崇帝君项琰跟前,几乎牵涉了整个朝堂的势力,甚至连帝君本人也怒斥之,但是结果呢,真相呢?
所谓水落而石出,揭幕而见真相,然而真相之所以如重重雾锁之后的楼阁,之所以不为人知才叫真相,一旦大白于天下……所引起的风波就绝对不是不止于青萍微末。
那几乎是一场深重的灾难。
叶翡记得她在写文案时曾经写过……“然水落石出方知,为旧有怨隙者陷构之,妒其贤才者持睚眦之忿谮害之,畏其威权者勾结外夷戕害之。时有洞察秋毫之人奏疏于帝,少帝竟暗许尔!长熙怒斩丹墀,拂然而去……”
拂然而去后来怎样了呢……她那个人一向是光风霁月公正磊落,被人害了,当然就要报仇,只是这仇应该怎么报?
仇人是她的胞弟,是她的臣子,是她的故国!
功高震主,养虎为患。
这样一个千古从来难全的问题,有朝一日竟然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应该怎样选择?
后来她确实是去报仇了……用自己的兵马去攻打她的故国,平分了半壁的江山最终一次帝城决战却败在了自己的旧部手下。
可是她怎么会败呢?
不过都是无奈罢了……她从大卫皇朝帅军北征的时候,温都十里长亭之外,卫婴拦她不住,最终长叹,你这是要杀了你自己给天下人看啊……
项素濯想拂去他攥着自己袖子的手,他却不论如何也不肯松开,于是她咬牙狠心,横刀斩断了那截衣袖。
元色螭纹的袖子从他手里流水般悄然滑落,她再不忍心看那个人温和淡雅面容下的痛心。
持刀走下亭子,她慢慢顿住脚步,道:“卫婴,你得成全我。”
语毕便大步向前,上马往北飞驰而去,头也不曾回。
……
此后卫婴就只能从战讯里看见她的消息了。
最后一次看见她的名字,那封加盖了三道火漆的密保上写着……公主兵败,伏诛于紫门。
于是也就那样了……她最终还是死了。
谁也拦不住,谁也改变不了。
长熙长公主项素濯,终究湮灭在了青史的尘埃之中,何其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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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翡写完最后这个情节已经是半夜时分,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言臻拉上了,她起身伸懒腰,走到窗户边才发现外面的路灯都早就已经熄灭了,不由得有些感叹,转头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
这小觉都不用睡了,直接可以起来吃早饭了。
她关了电脑,还是准备洗洗睡一会儿,大不了过会儿起迟点,于是关了客厅里的小灯抱着电脑往卧室里走,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黑暗里一道幽幽的声音道:“更伟大的利益追求完了?”
叶翡;“……”
她愕然回头,盯着黑暗里言臻模糊的轮廓道:“你竟然醒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睡?”
言臻走过去又打开了那盏小灯,叶翡这才看清楚他还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不由更惊愕道:“你干什么不睡觉?”
言臻轻哼道:“你都不睡,我敢睡?”
叶翡:“……说的好像我是剥削阶级的包工头一样。”
“写完了?”言臻问。
叶翡茫然的点头,却依旧在纠结着言臻也没有睡觉这件事:“你陪着我熬夜啊……可是你为什么不在客厅里,要自己待在书房里呢?”
“我都被你下放去吃方便面了,还敢打扰你追求‘更伟大的利益’?”
叶翡立即把电脑搁在饭桌上,扑过去无尾熊一般挂在言臻脖子上,道:“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这可不是我的错!”
“呵,”言臻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她,“那是谁的错?”
叶翡眉角直抽抽,却听见他接着道:“写完了?”
“什么?”
“你写的东西,写了这么长时间了,完了没有?”
叶翡摇头:“没有……”
“嗯?”言臻挑眉。
叶翡松开了他的脖子,道:“不过快完了,他们开始打仗了……”
言臻记得叶翡曾经告诉过他,这场仗注定是要失败的,兵败之日,就是项素濯殒命之时。
他忽然问:“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叶翡一怔,随即低声道:“她有自己的命运……”
半响,言臻关了客厅里的小灯,拉着她往卧室里走:“虽然天都快亮了,但是还是睡觉吧。”
叶翡点头,随意洗漱一番之后就上床躺着了。
明明应该很累了,这么长时间集中精力去思考,去表达,去记述,其实是一件非常耗费精神的事情,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言臻关了灯躺在她身边,过了一阵子他倏然微微起身去看叶翡,果然看见她眼睛睁着,又问道:“睡不着?”
叶翡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也问:“你是不是觉得项素濯死的很悲哀?”
言臻却有些答非所问:“我还是不喜欢悲剧……你喜欢?”
叶翡道:“悲剧喜剧正剧我都喜欢。”
言臻摇头道:“你这个写书的一点都不负责任……”
叶翡诧异道:“我怎么还就不负责任了呢?我一不拖更二不太监三不烂尾的……”
“那个人活的好好地,你非要让她去送死。”
叶翡默然,半响道:“她要是不去送死,那还是她吗?”
长公主若是不执着,不坚持心中最固执的信念,或者说是信仰,那还是长公主项素濯吗?
她可以不去报仇,她可以不去无奈的飞蛾扑火般的送死,但是这个人肯定就失了本真,她将不再是“人”,而只是一个单薄文字书写的意向罢了。
但是言臻说的也对啊,那是一个多好的人,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留下卫婴一个人在世上该有多孤单?
她这么想着,忽然就觉得难受起来……却也只能长叹一声,这结果谁也改不了,谁也改不了。
沉默半天,静寂空气里蓦然传来言臻低低的声音:“谁说她兵败了就非得死?”
叶翡却再没有说话,一直到窗帘外的天光泛了白,她才睡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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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婧清询问起邵予琳最终的审判结果时是在元月二十二那一天,叶翡记得很清楚,不仅是因为这一天在江宁有种习俗叫“过火”,就是将除夕贴上去的对联、门画以及纸质的灯笼拿下来点火,里头再加上一些干草燃成一个火堆,大人小孩都在火堆上跳过去,以求烧去旧年所有的晦气,祈祷新年像火一样旺盛红火,更是因为这一天凌晨的时候,她写完了《辞庙》正文所有的章节。
她最近昼夜完全颠倒过来,白天睡半天的觉,晚上开黑写下说,自从上次写打仗熬过一次叶之后她就像上瘾了一样,天天开夜班车,言臻没法子,劝又劝不动,因为叶翡只要一开始写小说就仿佛开启了屏蔽模式,谁的话也不听,什么事儿也不干,就专心的干这个。
于是在熬夜将近十天之后,她的小说终于收了尾,总共八十六万字,不是很长,她写的也不快,但是终于还是完了,长公主也终于死了。
二十二那天早上六点钟她才睡着,结果九点就被沈婧清的电话吵醒,沈婧清叫她和言臻过去老爷子那边,于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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