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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这陆家里,可没哪个比得上。”
“你都知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陆终南痛心疾首,难以自己的声音,震得他自己脑中嗡嗡作响。
“正因为这是我的心血,我更不可能让它被别人捡了便宜,还是利用不齿手段,伤害江偌从我手里捡来的便宜。”
陆终南语气说不出的嘲讽,“说穿了,就因为区区一个女人……就因为一个江偌,你把博陆置于险境!”
这话一出,陆淮深再也不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他认真且愠怒地反问:“区区一个女人?”
陆终南没答话,盯着他,显然就是那么认为。
陆淮深气极反笑:“跟我妈一样是吧,她们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你有没有把他们当人?薛家失势,你让我爸跟她离婚,所以你也能在得知陆甚憬打算绑架江偌的时候沉默。”
陆淮深最不能忍的是,这一生重唯二看重的女人,在陆终南眼里,就只是“区区一个女人”。
陆淮深面沉如水,“对于你来说,薛伽月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但她是我母亲。江偌在你看来,也只是区区一个女人,但她对我而言,是家人,是妻子,是爱人。你知不知道,江偌失踪那几晚,除了她,我也常想起我母亲。她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涉世未深就嫁给了负心汉,此生遭受最大的打击,无非就是家道中落,还被人逼离当时唯一的庇护所。
“我亲眼见证过她所有的苦难,看着她在语言不通的陌生城市,是如何用力想要活下去,曾经用尽手段娶她进门的那个陆家,啊?就是你们,从未伸出过一次援手。想起她终日以泪洗面,又重复擦干眼泪拼命不想倒下的样子,我就会想到江偌。想到她是如何因为你的故技重施,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受什么样的苦。”
他终日在想,她会不会怕,能不能等到他,还忍不忍受得了煎熬?
更甚更糟的是,她会不会像他母亲那样,既无法逃脱当下惨状,又撑不到重见天日那一天。
陆淮深盯着他沉默的脸庞,看起来没一丝悔改,他感觉自己说的这些就是对牛弹琴。
他漠然道:“你就不一样了,对你来说,女人这个没了,找下一个就是。你大约仍然认为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你陷我母亲和江偌于不义,却仍颐指气使教训,你哪儿来的资格?还腆着脸来要求我挽救你的心血,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现在连利益都不再相通,我有什么义务和必要再来帮你?”
陆终南被他激怒,发了狠地咬牙切齿说:“你也就是走运而已!提早找到了江偌,要是江偌没找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跟我这么说话?你早都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又怎样?一无所有总有东山再起那一天。重利轻情,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你这般境遇罢了。”过去半生,他目的明确,除了博陆,一生无挂。如今,他希望下半辈子能妻儿美满,过得有温度些。
陆淮深说完怜悯地看着他,又一字一顿问:“你不觉得凄凉吗,爷爷?”
陆终南万万没想到,陆淮深一本正经叫他一声爷爷,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和语境之下。
他五脏六腑都在颤,眼眶灼热,“好,好!好一个东山再起,你自立门户重头再来,要过多少年,才能到如今博陆的高度?”
陆淮深理理衣服起身,“博陆这十年没有我,又怎会有现在的高度?我若真的没本事东山再起,做大做强,你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痴等着见我一面,请我救博陆于水火之中?”
这方面,陆终南最了解陆淮深,他从不是没本事的盲目自信,他的确有那个本事,否则他哪会重用他?
陆终南嘴唇苍白,看他良久,颤抖着猩红的眼眶,掷地有声地抛出接下来的话:“那我请你!请求你回博陆,请求你让博陆,回到正轨。我的股份,将来都会是你的。”
陆淮深下颌紧绷,转身背对了他。
过了许久,病房里只剩陆终南的粗重的呼吸,一下比一下艰难。
在门口静听许久的管家,推门而入,“先生,你也知道你爷爷的性格,年纪大了的确会犯错,他嘴硬不服输,可哪里有问题,他自己都知道。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
陆淮深没等他话说完,转身质问陆终南:“你每次都玩这招不腻吗?想打亲情牌也要看自己有没那个底气。你以为每周让儿女子孙回来吃顿饭就能培养感情了?你自己早就做了反面教材,看看你的儿子们,哪个不是上行下效?”
陆终南气急攻心,震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我不是教训你,提醒你自己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而已。博陆就让你的陆甚憬去救,毕竟你对他寄予厚望,要是他不管你,但只要我还在一天,你又能撑得住,你这病我也会给你医下去。至于什么爷孙情分,那就算了。”
陆淮深自认仁至义尽,再无话可说,转身走人。
到了医院走廊上,管家追了出来,大有重重相求的气势,陆淮深在他开口前就打住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恕我无能为力,江偌要离生不远,另外,之前那事收尾和筹备新公司还一堆事情等着,我是真的没工夫管博陆。”
管家护主恳切:“先生,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陆淮深根本不为所动,“老头子一把岁数了,也就剩那么点日子了,博陆是好是坏对他影响不大。你转告他,我可以给他养老,让他安度晚年,什么博陆,别想了。”
“你也说了,他那么大年纪了,付诸一生精力在博陆上,到了晚年,一辈子堆砌起来的事业轰然倒塌,你让他心里怎么过得去?”
“反正我是帮不了了。老头子自以为最大的把握就是,他那些昔日麾下,博陆众元老都还为他所用,他太信任这些人,所以这些人跟他吹耳旁风,鼓动他扶持常宛与陆甚憬的时候,他也很少想为什么。老头子还以为常宛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大姐呢,那女人的野心,被他越喂越大,才有了今天。”
这话说得极其隐晦,连管家都反应了好一会儿,最后面色青白难辨。
陆淮深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陆淮深独自穿过长长走廊,整个医院都是冷白色调,他站在电梯前,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既似薛伽月,又看得出陆尤文影子的脸,他不由地想起当初那段往事。
世人总以父母恩怨与后辈无关这样的话避免连累小辈,可现实却是,父母一代的恩怨,对后背总是会造成难以规避的影响。
当初在HK最苦最难的时候,陆淮深也想过,终有一天,他会等到陆尤文来求他,亲自为他所犯的错付出代价。
但他想不到,陆尤文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陆尤文放弃陆甚憬转而想要扶持他,主要是有一个极为可笑的理由——常宛出轨。
常宛同时与多个元老级董事走得非常近。
在多次博陆高层会议上,陆尤文听到了支持常宛和陆甚憬的声音,加上常宛很长一段时间,夜夜晚归,比他还忙。
起了疑心的陆尤文,偷偷查了常宛的信用卡交易记录,他不知怎地,就想起一位董事,请了私家侦探跟踪调查,发现不仅是这二人的行迹有重叠,顺着查下去,一段时间后,牵扯出多位董事与常宛有不轨关系。
陆尤文知晓此事之后,一边故作对她出轨毫无察觉,甚至装得格外看好陆甚憬,委以重任,另一旁,却暗中找到陆淮深,将其送往美国。
等常宛发现的时候,他就以陆淮深毕竟是他亲儿子,他母亲不行了,要是不回陆家,将来会无依无靠这样的理由搪塞回去。
常宛气结,却无力反驳。
逐渐,陆淮深在北美分公司风生水起,陆尤文有了理由调他回总部,常宛都不知道从何怨起,更加卖力地让董事们好好地捧她儿子,势必要阻止陆淮深将来担大任。
万万没想到,陆甚憬遭遇重大车祸,腿瘸了。
车祸看起来跟偶然事故没什么不同,常宛不忿,明里暗里把脏水往陆淮深身上泼。
可若让她自己猜,恐怕至死都猜不到这幕后黑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