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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店和蓝棠皮鞋店等,最后坐车去了一趟淮国旧以及淮海路上的妇女用品商店。
时装商店里的衣服特别好看,时髦极了,可惜对于古彭市的衣着打扮来说,太超前了。
出来逛街购物,李阳当然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但没有相应的票证,由此可见慕雪寻挎包里的票和工业劵虽然多,但也不是那么齐全。慕雪寻在音乐书店买了书,接着买了一部分电子原件,只有襄阳路上的国营旧货商店才有。
逛书店时,齐淑芳也买了不少书,领导人的诗集语录也买了一部分放在家里撑门面。
既然书店能摆出来,那么就是允许存在的,买再多都不会带来麻烦。
李阳问她买这么多的书干什么,齐淑芳笑笑:“我的文化程度太低,知识储备不够,我想继续学习学习,学无止境嘛,多读书没有坏处。”高考大门在七年之后才能打开,她无法说自己是为高考做准备,只能拿这样的借口来说。
李阳赞许地道:“你有这种想法,真的很好,书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生活中学不到的,雪寻的爸也常常让雪寻兄妹几个平时多读书看报。”
慕雪寻在一旁点头:“我喜欢看机械设计方面的书,我自己会组装收音机!”
没看出来啊,她居然精通机械方面。齐淑芳十分佩服,竖起了大拇指,她还在贺建国的帮助下学习高中的文化课程,人家慕雪寻已经进入实战阶段了。
买完这些东西,齐淑芳想到原主的父母,给贺父买不给他们买,对他们来说有点不公平,但是,他们重男轻女的态度太可恨,已经很难用重男轻女四个字形容了,他们的做法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每次都想把自己家的东西都搜刮干净然后补贴他儿子,好像女儿不是亲生的一样。给他们买的东西送过去,恐怕也会被原主那个哥哥霸占,同时很有可能得寸进尺。
要说齐父和齐母,无论怎样,他们对原主到底存有养育之恩,齐淑芳既然取代了原主,就不可能对他们置之不理,该尽的义务她不会因为二老行为可恨就推辞。至于齐书德,齐淑芳是真烦他,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妹妹的就是自己的,无耻到了极点。
没上班之前,从上海采购回家,风声还是传到齐父齐母耳朵里了,撇开被三蛋儿一直盯着的马大娘,生产队里有的是人通风报信,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齐父齐母和齐书德来闹腾,没到家门口就叫贺父和贺建军撞见了,铩羽而归。
齐淑芳当时不知道,后来才听说。
还有一次是发生在齐淑芳上班之后,齐书德调唆父母去找妹妹,让她把工作机会让给自己的老婆,和贺七叔、贺七婶想让林璇把工作机会让给自己儿子的打算一样。
他们这么打算,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中秋前几天齐淑芳给娘家下节礼,他们颐指气使地让齐淑芳必须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向单位说明要把工作机会让给自己嫂子,那副嘴脸可憎之极。齐淑芳当时就气笑了,懒得和他们啰嗦,扔下节礼,扭头就走。再后来,贺建国归来,即使知道贺建国和齐淑芳在城里买了房子,他们也没敢再上门骚扰。
算了,买点东西以防万一吧,省得别人说光孝敬公爹不孝敬爹娘,买的东西给不给他们就看他们的表现和自己的心情了。
贺父虽然不是自己亲爹,对自己家好也是因为贺建国,但他一直尽长辈的职责,钱花在他身上,齐淑芳并不心疼,然而花不到四十块钱在旧货商店给齐父齐母每人买一身可以罩在棉衣外面的裤子褂子,齐淑芳就觉得有点不乐意。
林林总总算下来,四五百块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了。
这下,齐淑芳手里的钱真的所剩无几了。
囊中羞涩的人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真是一种痛苦。
慕雪寻笑道:“淑芳姐,你手里的钱不够,我这里有,我每年能收到好多压岁钱。”说到这里,她赶紧捂住嘴,压岁钱是旧风俗,不能说。
“不用了,雪寻,我手里还有点钱,但是该买的我已经买齐了,没必要的那些东西我就不买了。”齐淑芳努力把目光从旧货商店里的商品上拽回来,转脸冲慕雪寻笑笑,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人影,忍不住叫了一声,“林璇!”
那人回过头,四处张望了片刻,在看到齐淑芳的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跟前,惊喜地道:“你不是剑锋大哥同学的爱人淑芳同志吗?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呢。林璇,你什么时候来上海的?是来玩的吗?”
林璇摇头道:“来好长时间了。而且,我和我爸妈搬到上海定居,不是来玩的。”
贺七叔和贺七婶天天到他们家门口呼天抢地,影响到了他们以及街坊邻居的家庭生活,大家不好意思埋怨,就劝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她不想回,父母也忍受不了贺七叔夫妇的骚扰,父亲就托人把自己调到这里。他们惹不起,他们躲得起!
“淑芳同志,你回去可别告诉他们说我们搬到上海了,我怕他们又来我们家骚扰我爸和我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很讨厌。”林璇解释自己搬到上海的原因,立即央求她保密。
齐淑芳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
真是作孽呀!重男轻女的时候抛弃女儿,现在女儿长大了又想相认,女儿不愿意相认,他们就天天登门骚扰,以至于女儿及其养父母一家不堪其扰,从此背井离乡。
林璇高兴地道谢,当时齐淑芳没帮贺七叔和贺七婶,她都记在心里。
齐淑芳关切地道:“你们住在上海,工作怎么样?”林璇以前是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属于非常牛气的职业,骄傲得不得了,而且听霍父说,林父和林母是双职工,既然搬到上海,以前的工作自然就打水漂了,除非有关系可以调任。
“托了很多人帮忙,只把我爸调任到这里继续上班,我妈的工作和我的工作都没有了,我正在找工作。”林璇脸上露出一丝落寞,她不仅失去了工作,还失去了亲事。
齐淑芳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只好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努力,一定会找到好工作。”
“嗯,我会努力的,我还想挣钱孝顺我爸妈呢!”林璇点了点头,“淑芳同志,我回家啦,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
“再见。”
林璇没有把住址告诉自己,齐淑芳也没有开口询问,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想告诉来自家乡的自己,担心泄露给贺七叔和贺七婶。
林璇离开后,渐渐消失在人海中,慕雪寻好奇地问道:“淑芳姐,怎么回事?一家子居然舍得放弃原本的工作搬到外地,这得多大的魄力才能下定决心。我听得糊里糊涂,刚刚那个女同志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有人找她吗?”
“唉,这事啊,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
见慕雪寻这么好奇,齐淑芳整理一下语言,将林璇的身世娓娓道来。
“她亲生爹娘可真无耻,怎么天底下净有这样当爹当娘的?实在是太坏了,逼得她一家人不得不离开家乡,到外地谋生。”慕雪寻义愤填膺,痛骂了贺七叔和贺七婶几句,“淑芳姐,你回家后,可得教训教训他们。”
“傻丫头!”李阳摸摸她的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是为难淑芳。”
慕雪寻看向齐淑芳,“淑芳姐,你很为难吗?”
齐淑芳笑道:“是呀!我很为难,办不到,毕竟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教训他们,只能从心里厌恶他们的所作所为。生恩养恩,各人有各人的见解。我听说过有人被亲生父母抛弃,结果长大成人后,亲生父母找上门要他供养自己,他就立即跟亲生父母相认离开,抛弃了养父母,他们的理由是血浓于水。像林璇这么想的人也比比皆是,认为生恩不及养恩大。但是,前者被骂对养父母忘恩负义,是白眼狼,后者也会被认为生恩大于养恩的人痛骂。所以,这种事,端的看当事人的想法,而且不管怎么选择,都会背负着一个骂名。我想,林璇的养父母之所以带她离开,就是不想让她陷于流言蜚语之中。”
慕雪寻听完,不由得十分沮丧,“你说的这些,真是让人无言以对。难道,面对这种情况,世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齐淑芳摇摇头。
每个人的想法不同,有的觉得生恩大于养恩,也有觉得养恩大于生恩,双方各执一词,都有自己的道理,无论当事人怎么做,终究会受到其中一方的指责。
因为知道了林璇的故事,慕雪寻接下来就有些无精打采,齐淑芳建议结束购物之旅。
她买的东西能包起来的打成两个大包裹,自己完全可以承受其重,但是李阳和慕雪寻不放心,请她吃过午饭,约好有机会再聚,有机会去北京一起吃全聚德的烤鸭和东来顺的涮羊肉,慕雪寻依依不舍地叫赵司机先送她到火车站,又叫赵司机帮忙把东西送上火车。
下车前,李阳送了一张自己家多余的蝴蝶牌缝纫机票给齐淑芳,告诉她自己买布料做衣服更合算,一件衣服能节省好几块钱,但是票上写明只能在上海百货系统提取。齐淑芳犹豫片刻还是收下来了,上面标明自1970年10月1日起到1971年9月30日作废,在作废之前,她完全可以攒钱把缝纫机买下来然后运到火车上带回家。
齐淑芳手里攒了不少布料,确实很需要缝纫机,她不会用,可以学呀,而且她根据李阳的话仔细算了一下,确实是自己买布做衣服比较划算。
同事看到巨大无比的两个包裹,吃惊道:“淑芳,你买这么多东西?”
欧明湘戳了戳齐淑芳放在自己床铺上的包裹,软软的,拍一拍,还是软软的,触感和自己家的棉被一样,“是棉花吧?”
齐淑芳把无法打包的两个铁锅摞在一起和钢精锅放在床底下,点点头:“趁着休息的时候,我拜访一个住在上海的朋友,她手里有多余的棉花票和工业劵,我就自己花钱买了两床棉被芯子和几个锅。”熨斗和收音机都裹在棉衣包裹里,用不着细说。
大家听了,羡慕得要命。
因为除非结婚或者生育,否则很难有机会领取棉花票,工业劵根据工资发放,倒是不难得到,很需要工业劵买一件东西的话,同事都会热心地东拼西凑。
欧明湘笑道:“这么多东西,等下班后,你怎么拿回家啊?”
光买的东西就有这么多了,还有齐淑芳上班带的藤条箱和搪瓷盆热水瓶等东西,都是上班带上车,下班带回家。
“怕什么?我们就不能替淑芳分担一点,帮她送回去?”何胜男白了她一眼。
大家听了,热情地表示自己也可以帮忙,反正下班了就是自由时间。
虽然齐淑芳承受得住所有东西的重量,但是零零碎碎的东西仔细想想真不好拿,就没推掉同事的好意,连声向她们道谢。
何胜男兴致勃勃地道:“淑芳,替你把东西送上车的那位男同志是谁啊?正好我路过看到了,是你刚刚说的熟人吗?”
听她问起赵司机,生怕被人误会,齐淑芳急忙摇头,回答道:“不是,不是,是我朋友家的司机。我朋友是个女孩子,今天她母亲也和我们一起逛街,见我拿不了东西,她母亲就让司机帮忙送上火车,她们在车里坐着。”
“车?小轿车吗?”众人齐声问,看到齐淑芳点头,她们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淑芳,你的朋友好厉害呀!”
只有高级干部才配有小轿车,如果家人也可以乘坐,那么一家之主的身份还要高。
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真没想到,淑芳,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车厢里瞬间寂静一片,过了好几分钟,何胜男首先开口打趣道。
“对啊,淑芳,你有这么厉害的朋友,怎么没听你说过?”欧明湘道。
齐淑芳轻轻一笑:“他们厉害是他们有本事,我提起他们干什么啊?提起他们有炫耀之嫌,不好,不好。再说,我在古彭市,工作和生活得靠自己奋斗,他们住在上海,他们是很厉害,可是不会假公济私让我升职加薪,我也不想求他们这么做。”
何胜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王大姐听说这件事,把齐淑芳叫了过去,问清楚后,笑道:“你能坚定本心,认真努力地工作,我就放心了。”她还真怕齐淑芳借助别人的权势来提升自己的工作等级,虽然她的朋友是在上海,但做到那么高的职位,哪能没几个天南海北的朋友。
齐淑芳敏锐地发现,经过这件事后,同事对待自己的态度比以前热情许多,自己的工作也比以前更加流畅顺利,工作上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都和自己不沾边了。
得到慕家这么多的帮助,齐淑芳的感激之心好比滔滔江水。
该怎么回报呢?
钱,慕家不缺,权,慕家不缺,这些都是自己所没有的,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身打猎本事。于是,和摆弄收音机的贺建国商量后,齐淑芳把大部分风干野味都打包给李家和慕家寄过去。这些野味都是腌制后曝晒制作而成,已经干透了,比较节省制作时间。
再过一个月,天气就冷了,齐淑芳虽然继承了原主的缝纫手艺,但是原主没做过丝绸面料的棉袄,她去问叶翠翠哪里的裁缝可以做棉衣。
“做新棉袄?你有棉花?”叶翠翠惊讶地问道。
“没有,没有。”齐淑芳摇了摇头,“棉花哪能那么容易买到?我买了点蚕丝棉,想做蚕丝棉的棉衣,里面穿毛衣,应该可以过冬了。”她刚开始是想买棉花做缎面棉袄,可是慕雪寻手里的棉花票仅够买两身军棉衣和两床棉被芯子。
蚕丝棉比棉花更舒适,对人体的好处更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啊?蚕丝棉挺贵吧?”
“在接受范围之内,反正一件棉衣用不着多少蚕丝棉。”
“说得也对,一斤蚕丝棉就能做件棉袄了。”叶翠翠把裁缝的住址告诉她,“张裁缝是咱们附近最好的裁缝,以前是旧上海裁缝店里的学徒,新旧款式的衣服都会做,当然现在都做新式衣服,旧式衣服是不允许做的。”
齐淑芳记住地址,次日抱着蚕丝棉和绸缎、棉布,敲开张裁缝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