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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郡士族虽然看不惯南下的北地门阀,但对徐藻博士开讲的孙炎《尔雅音义》和李登的《声类》、以及洛生咏却极感兴趣,督促子弟要勤学洛阳正音,而聚居在建康、会稽附近的北方门阀却从没有要求子弟拜江东人为师学习吴语的,南北士族地位的高下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休学一日后的十月初九上午又是徐氏学堂听讲人数最多的时候,陆禽、褚文彬都来了,陆禽现在对褚文彬是毫不理睬,他听说了一些褚氏与陈操之的私怨,心知那日褚文彬是想挑拨利用他来打击陈操之,打击陈操之无所谓,但被褚文彬利用着那就太让他不舒坦了,陆禽对陈操之的无礼耿耿于怀,在他看来,这个寒门小子在他面前应该毕恭毕敬才是。
昨日陆禽见叔父陆纳召见陈操之,很是奇怪,后来向管事打听,得知陈操之去惜园救治玉版了,陆禽就以为陈操之是专为ju花玉版而来,不禁大为恼火,又心生鄙夷:“这个陈操之,前日还拿腔作势,说什么‘我不会为你医治ju花,除非你再次请求我’,我还以为他有多么清高呢,却原来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直接攀到我叔父那里去了,我叔父为了七妹,那是言听计从的,陈操之就是利用这一点为自己制造声望,实在是太卑鄙了。”
褚文彬并没有把他与陆禽交恶之事告诉父亲褚俭,不然少不了受父亲一通责骂,他相信机会总有,陈操之又不是圣人,总会犯错的,他褚文彬就是要等陈操之犯错,然后宣扬之,为此,他让手下收买了学堂的一个仆役,让那仆役多盯着陈操之,一有异动就向他的那个手下报告,他褚文彬当然是不会直接出面的。
这日褚文彬便得到一个重要消息,昨日陆太守派牛车接陈操之去郡城,很晚才与徐博士一道回来,褚文彬惊疑不定,中午回去便对父亲褚俭说了此事。
褚俭阴沉着个脸,说了声:“知道了。”挥手让他出去,没走两步又把他叫住,吩咐道:“那个陈操之,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了,让人盯着就行,有事再告知我。”
原来早间太守府堂会时,太守陆纳出示陈操之的书贴,在吴郡属官面前称赞陈操之书品和人品,褚俭总觉得陆纳似乎在有意无意提醒他什么,让他如芒刺在背,很不舒服。
陈操之依旧读书、听讲、勤记笔记、习练书法,傍晚去桃林小筑观摩卫协绘作《桓伊赠笛图》,也画些简单的山石树木,卫协会指点他如何用笔和用墨。
顾恺之这几日往来于桃林小筑与山萝村之间,很是忙碌,那毛氏女郎得知他是顾家子弟,又经不住他痴磨,就答应让他画了,顾恺之画的是《月夜捣衣图》,让毛氏女郎蹲在溪岸边,一篮衣衫捣洗个不休,也很辛苦,又担心衣衫捣烂,顾恺之说:“尽管捣,我赔你十件衣衫,不,一百件。”
十月十一日午后散学不久,又有一位学子慕名来到徐氏草堂向徐藻博士求学,自陈姓丁,名春秋,钱唐士族。
依旧是徐邈代父出题,徐邈听说是钱唐来的,便问:“丁兄识得钱唐陈操之否?”心想:“若是不识,或者有隙,那就有繁难的玄学问题等着你。”
若是以前,丁春秋肯定会一口否认识得陈操之,生怕钱唐丁氏的名声会被陈氏所污,不过自从那次齐云山雅集之后,丁春秋趾高气扬的骄态收敛了许多,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对陈操之颇有些佩服的,而且这次来,堂姐丁幼微还托他给陈操之带了一些物事,当即答道:“认识,陈操之在此间吗,请他出来一见。”
初入徐氏学堂,一个人都不认识,而且听说是要答辩问难的,丁春秋有点心里发虚,所以找个认识的出来壮一下胆也好。
徐邈道:“先进行入学答题,然后我带丁兄去找陈操之。”
丁春秋“哦”了一声,挺腰跪坐,强自镇定道:“请徐兄出题。”
徐邈道:“《礼记.儒行》‘不临深而为高,不加少而为多’,何解?”
丁春秋顿觉身心轻松,手中麈尾一摆,琅琅道:“不因势位自矜庄,不以己小胜而自矜大也。”
徐邈微笑道:“善,丁兄通过了,明日是休学之日,丁兄后日可来草堂听讲。”
轻松过关让丁春秋心情大好,以为是因为自己才华横溢的缘故,什么难题到他这里都迎刃而解了,爽朗地笑道:“陈操之何在,我还有些东西要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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