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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道质之女貌美有才,又且贤惠,所以请人上门求婚——
苏道质一直未与老妻邹氏说起要把若兰许给陈操之为妾的事,老妻视若兰如珍宝,只怕不肯让爱女委屈为妾,苏道质想觅个好时机与老妻商量此事,没想到大族蔡氏登门提亲了,邹氏一听是陈留蔡氏,大为意动,见夫君皱着眉头,似乎不甚满意,便道:“蔡氏是大族,祖上曾任尚书、太守,近年虽然衰微了一些,但与我苏氏相比门第是只高不低,若兰能嫁入这样的家族也是不错,夫君还有何顾虑?”
苏道质踌躇了一下,终于开口道:“阿娥,我有一事要与你商议,去年那位陈使君你是见过的,阿娥以为此人品貌如何?”
邹氏说道:“那陈使君当然是人中龙凤,江左第一美男子嘛,骐儿不是说陆氏、谢氏的女郎都要嫁他吗,太后都赐婚了——咦,夫君说起陈使君做什么,他与我若兰儿的婚事何干?”
苏道质只好直言道:“骐儿极力赞成让若兰做陈使君之妾,陈使君前程——”
话没说完,邹氏就恼怒地嚷了起来:“不行,绝不行,让若兰做妾,任谁都不行!”
苏道质劝道:“我苏氏是庶族,那陈使君现在虽只是次等士族,但久后必成一等门阀,我苏氏能与其联姻,绝不至于辱没了门庭。”
邹氏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夫君你是不知道做妾的苦处,那是忍气吞声、看人眼色、日子难熬啊,就是生的子女也必那正妻嫡出的低一等,我若兰儿才情高、心气傲,自幼也是和世家大族女郎一般娇生惯养的,如何受得了那种委屈!”
苏道质辩不过老妻,说道:“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家,为妻不见得就赏心惬意,为妾也不见得就日子难过,也有专宠妾的。”
苏道质也有两个小妾,邹氏一听更恼了,问道:“你要专宠那两个老婢?”
苏道质赶紧道:“说的什么话,东拉西扯的,现在是商量女儿的婚事。”
邹氏负气道:“你舍得让若兰做妾,那你和若兰说去,反正我这个做娘亲的是无颜在女儿面前提起这样的事。”
苏道质摇头道:“妇人之见,目光如豆,待我自与若兰说去。”
邹氏恼道:“你去说,现在就去。”
苏道质道:“若兰儿若肯,那你如何说?”
邹氏料想女儿决不肯,说道:“若兰愿为他人妾,那是她命该如此,但做父母的决不能逼她。”
苏道质道:“我岂会逼她,总要她自己心甘情愿才是。”说罢,便出门往内院而去。
邹氏独自生了一会闷气,想了想,还是要跟去监视着,莫让夫君用振兴家族这样的大义来压迫女儿——
苏道质来到女儿苏蕙居住的院落,嗅到一种兰蕙和艾叶的混杂的清香,嗯,今日是五月初四,明日便是端午佳节,这是准备辟邪祛病的香草呢——
苏道质步入院中,前院悄然无人,唯闻后院笑语,此时是午后申时,想必若兰和诸婢都在后院紫藤花棚下织锦绣各香囊,苏道质绕过土木小楼,在一株桃树下立定,他看到后院紫藤花架下铺一张莞席,摆放着几只做女红的箩箧,女儿苏蕙穿杏黄衫子、系丹碧纱纹裙,跪坐在莞席上,正在织锦,边上三个小婢一边小声说笑,一边在绣香囊——
苏蕙穿针引线,手势优美,不似织锦,似在手挥五弦,有时停下手,仔细端详着面前用竹框绷起的一块织锦,片刻后又运针如飞,神情专注可爱——
苏道质看着恬静美丽的爱女,觉得老妻说得不错,这样的女儿岂忍作他人妾,陆、谢二族何等的强势,女儿做陈氏妾处处低人一等,这样过一辈子让他这做父母的于心何忍,罢了,就允了那蔡氏求婚吧。
苏道质心意已决,转身出院,却没有听到女儿与小婢青葫的对话——
青葫道:“小娘子织这回文诗,又没有人解得,何苦来哉!”
苏蕙脱口道:“有一人解得——”闭嘴已然不及,赶紧乱语道:“回文诗只是自娱,何须他人解得,你三人香囊织得如何了,让我看看。”
青葫与另两个小婢皆懵懂,未悟苏惠偶露的心意,便都叽叽喳喳品评起各自的香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