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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烂泥坑里!”
“……烂泥坑?”
阿列克谢先是一顿,头也不抬的将骤然冰冷的目光扫过去:“您…把这些能保护我们的生命,不用直面敌人强大火力,有机会拖住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的防御工事叫做…烂泥坑?”
“我没有听错吧,啊?”
第二步兵团长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此刻堡垒内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烈火正开始在冰冷的空气里灼烧。
“我……”被盯着的议员本能的后退了半步,但还是勉强站住了身体,强撑着不肯低头:“这、这只是一种比喻,比喻…我并不是要污蔑您还、还有诸位战士们数日的努力成果,我只是担心它们可、可能没什么意、意义!”
议员结结巴巴的,脸颊上的冷汗快要把衣领打湿;但在场参与会议的人没有一个开口嘲笑,反而都默默的继续看向第二步兵团长。
显然,虽然大家都不开口,但想法都是一样的。
感受到压力的阿列克谢保持着冷漠的表情,望向自己的总务长和几个连长们:“你们呢,也觉得继续在这里修工事纯粹是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几个军官们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以现在第二步兵团的处境尽快撤退才是最好的决定,毕竟一方面不知道敌人何时出现,一方面兵力匮乏,就算敌人真来了,和主力军团失去联络的他们多半也是跑不掉的,被全歼的概率可是相当的高。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出来…当逃兵自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大家并不想带捕奴港这些拖油瓶一起撤退,风险太大了。
共事了那么长时间,阿列克谢自然能猜到这帮人的心思,他也是相当的为难;事情到了这一点,类似“自己是不是搞错了”,甚至“有没有可能总司令在骗我”之类的想法,他其实也有过,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况且这段日子也的确是苦透了…急行军四天都没得到休整,就要立刻开始修筑工事,搜集溃兵;每天的食物也只有土豆,大麦,腥臭无比的腌鱼和崩掉牙的咸肉,没有啤酒而是又咸又苦的河水…饶是克洛维陆军战士一向出苦耐劳,用两条腿走路的骡马,吃着这种东西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的重体力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不发牢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如果敌人很快就会出现,生死攸关之际大家还能咬牙坚持,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敌人出现,耐心和体力立刻就双双都见底了。
同样作为亲身经历者,阿列克谢对这种生活的忍耐力差不多也要耗尽了…过这种日子还能忍下去的,也只有射击军的土著民战士了。
肥沃的土地全部落到了殖民者手中,被赶到更北方山林里的土著民生活几乎退化到了动物的级别,连金属器皿都少之又少,剩下的都在农场和矿井里被殖民者疯狂压榨,寒冬腊月也得几乎赤身露体的干货…别说还有肉吃,哪怕土豆顿顿吃饱对他们而言都是天堂。
“很好,大家的想法我已经明白了。”咬着卷烟的阿列克谢冷冷道:“这样如何,三…不!四天,我们再继续坚守四天,并趁这个时间开始筹备辎重。”
“如果四天之后敌人出现,就继续死守捕奴港待援;如果没有,那就说明敌人很可能正在围攻稻草镇,我们直接沿着敌人的行军路线,从后方协助稻草镇守军夹击帝国的圣战军团。”
这差不多也是阿列克谢最后的底线了,毕竟如果博雷军团真的是在围攻稻草镇,他们继续待在这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尽快赶回去和主力汇合。
四天时间也不是拍脑袋做出的决定…从稻草镇到捕奴港最少也要五天,四天之内如果敌人没出现就说明稻草镇之战尚未结束,通常一场围攻战打上十几天,一个月都很正常;届时敌人的补给所剩无几,自己赶回去正好还能参加最后的决战。
但就连这个看起来相当合情合理的妥协,在众人眼里都是那么的不可接受。
“四天,为什么不是现在?!”议员大声道:
“捕奴港的物资最多还能再坚持不到一个月,再不快点出发的话很可能不够让所有人撤离到安全的地方了!”
虽然叫嚷得很大声,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壮着胆子,时时刻刻害怕对面这个克洛维人军官会不讲理毙了自己立威——之前已经有一个不肯合作提供补给的自由派议员,被打爆脑袋还扣上了忠诚派的帽子。
一个北海三国殖民地的殖民者,当然不可能是效忠于帝国的忠诚派,但在一位很在意自己权威的克洛维军官和他那些以杀人为职业的士兵面前,逻辑并不能让你刀枪不入。
阿列克谢面色骤冷,恨不得直接一枪也把他毙了;可随即意识到在场不少人也是相同的想法,自己冲动的话很可能引起包括自己士兵们在内的众怒。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嘴角的烟灰终于从卷烟上洒落,好巧不巧的掉在了他的手背上;灼热的痛感如电流般从肢体末端传入出神的意识,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呼喊:
“轰————!!!!”
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在众人头顶炸响,夯土砌成的堡垒直接被一炮削掉了天灵盖,土石砂砾瀑布似的倾泻而下,洒在脸色惊恐的众人脸上。
捂着右手刚要站起身的阿列克谢直接被自己的总务长抱住身体,像扔麻袋一样拼命摁像地面;如同热锅上蚂蚁的混乱现场,同时响起了数个急切的叫喊:
“敌火来袭——进壕躲避啊!”
嚷嚷的总务长似乎忘记了怀里的是个大活人,借着惯性重重的抱住阿列克谢卧倒隐蔽,然后精准的让他的脑袋和桌子的边缘重重撞在了一起。
咔嚓——
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橡木长桌上出现了一块脑袋大的缺口;捕奴港保卫战的第一枪,就在阿列克谢的昏迷中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