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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效用数值,进行加权统计,那么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痛苦总效用其实要远远大于幸福总效用,两者相抵,剩下的净值都是痛苦。
从数学统计的层面来讲,除了极少数幸运儿,世上绝大多数人努力活一辈子就是为了遭罪。
如果人们有权选择自己出生与否,根据趋利避害的理性原则,大多数人根本就不该出生,或者应该在觉醒自由意志的那一刻就选择消灭自己的,免得继续累计痛苦净值。
显而易见,乔安根据理性推导出来的结论,是一种非常悲观的虚无主义思想。
他自己无法从上述推导过程中找出逻辑漏洞,但是心中有一种朦胧的直觉,或者说是感性,告诉他这种推理方式是错误的,否则包括人类在内的智慧生物早就该选择集体自杀了,又怎么能够发展出越来越文明进步的社会形态呢?
那么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呢?
是不是人类共同体的想象力具有某种类似自我欺骗的功能,可以使人暂时摆脱理性的枷锁,仅凭想象就相信明天会更好,越来越好,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越来越多,从而获得积极乐观的生活动力?
事实上,另一位认真给乔安回信的教授,的确提出了上述理论。
这位教授先生花了两千字为乔安阐述为什么“想象力”是如此重要,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人类就不可能进化成具有智慧的现代人,不可能对未来充满乐观的憧憬,也不可能形成广泛且不断更新换代的社会共识和法律秩序。
乔安承认这位教授的阐述很精彩,很能鼓舞人心。
但是对方字里行间也暴露出一个冷酷的现实:我们绝大多数人其实是生活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当中。
但是历史数据可以证明,绝大多数人的绝大多数希望最终都无法实现,芸芸众生无非少数成功人士推动文明进步的炮灰。
这种基于“想象力”——其实就是统计意义上的自欺欺人——的生存动力,真的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吗?
乔安望向窗外城市街头的万家灯火,理性再次促使他产生不祥的预感。
这座城市看起来一派欣欣向荣,生活在这里的人,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至少心里还存有“未来会更好”的希望。
这是因为整个社会还处于上升期,人们来到殖民地寻求财富,辽阔肥沃的土地还足以承担他们的梦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殖民地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变得越来越拥挤,可供开发的土地和矿产资源则越来越稀少,人们想要实现梦想也将变得越来越难。
一旦人们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很大概率无法收到期待中的回报,基于想象的自我激励就将无可挽回地走向破灭,形成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正反馈。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人们会选择消极的对待工作和生活,反正努力也没用,累死累活赚不到几个钱,还不如混日子等死。
接下来,人们就会渐渐抛弃传统的道德和家庭观念,对结婚生子丧失兴趣——反正孩子生下来还是要受苦,还不如不让他们出生,省得遭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