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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在里间呆着吧,这家里有个事来个人进进出出的都影响。于是,两人连房间都不进,没地方去了就在厨房猫着,一人一个小板凳坐着烤火。来客人了也在厨房挤着。
这就越发的衬出房子的重要性了。
四爷今儿晚上跟老赖和于子在厨房里围着炉子说话,林雨桐给切了一盘卤肉放在中间,炉子上还咕嘟着酸菜肉片,三个人喝着酒压着声音说话,是怕吵了孩子上课。
于子就说呢:“厂里再下来,估计就跟二厂差不多了。要是连工资也发不下来,可吃什么喝什么去。”
林雨桐在一边就说呢:“其实要是没有看不上我这小摊,哪里摆个摊位都能挣钱。一天不多,二三十还是轻松的。”她就出主意:“就去学校门口,不管是大学还是中学,孩子们都出来吃饭。也别弄复杂的,就是馒头卤肉卤蛋,人家卖馒头的都能挣钱,没道理你批发店馒头出来,没赚头。馒头夹卤肉,馒头夹卤蛋,一个也不说多赚,就赚上两三分的,这一顿饭的工夫,一百不说,七八十总能卖出去的,你们算算这个账……顶多就是一个三轮车,两个炉子的事。一个放笼屉,一个放卤肉锅。就是卖出去五十个,一天还十块钱呢。”
嗯!别说,是个来钱的道儿。
林雨桐又说,“要是嫌弃琐碎,干脆从这里拿点卤肉,切成小块,给别的食堂饭馆推销去。一斤肉里别多赚,就是赚上一毛,这推销出去的越多,赚的也越多。别的不说,咱这味道绝对算是头一份的。”
账确实是这么算的。
于子的心叫林雨桐说的活泛了:“那赶明我先去试试去。”
老赖皱眉:“我还得缓缓,我那边有点事还没跟你们说呢,我家那棚子塌了。前几天下雨,那老木头早朽了,厨房带孩子住的那边都塌下来了。幸亏我家那俩小子那天晚上出去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不在家……”
哟!
“怎么不早说呢。”四爷说着就看桐桐。
林雨桐从身上掏出钱来递给四爷,四爷给了老赖两百:“拾掇屋子要紧。”又给了于子两百:“不管干啥都得要本钱。”
老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收下了:“那破地方,年年花钱收拾,年年都塌。这他妈的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那也不好叫孩子连个呆着的地方都没有。”四爷就说叫他安心花,不急着要的。
于子也是喝了几口酒,便气道:“妈的马贵那王八蛋,当年在咱们厂当了一年的副厂长,愣是占了七套房子,如今人调到局里去了,一家子都不在厂里住,那房子如今都给乡下的亲戚住着呢,咱们这种职工,倒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四爷心里一动,于子不说这事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光是马贵一人就占了七套房,那这其他人呢,多吃多占下来的,加起来何止七十套。
之前还心想着,不行的话高价租房住,自家租住在家属楼。看谁家有这个意向把他家的房子腾出来,一个月多掏点钱也行。很多人家没收入,可不就在乎这点差价吗?城中村一间房一个月才十几块钱。这一个月的差价够一家子生活了。
如今于子说了这事,四爷就动了心思了。
就说于子:“想要房子,咱们这样的去闹不行,要是你二叔去,这事说不定行。”
于子当然想要房子,有房子才能娶媳妇。而他二叔不仅是厂里的劳模,那还是省级的劳模,是省领导亲自接见过的。
老爷子如今还住在厂里临时搭建的棚户房里。当年他是爱岗敬业一心扑在工作上,结果媳妇难产一尸两命,打那之后他也没再娶过。如今还都是一个人过活。
那话是怎么说的,老爷子无所畏惧啊!
他又不怕得罪人,也没有后辈要牵挂。
于子以为四爷的意思是,叫自家二叔替自己去要房子,他觉得这事行,然后找他叔去说,这个占个几套,那个占了几套,都是些个这样的事。
老爷子偏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是一辈子讲原则,人家说要双职工分房子,他孤身一人,从来不去掺和房子的事。
于子这么一说,这还得了。这是占了公家的便宜!
老爷子直接上省里,举报去了。那位最典型的马贵,如今是轻纺局的一位局领导,实名举报,在任何时候都是会被重视的。
这位直接去了纪|委,拍着桌子说这里面的事。
这性质就相当恶劣了。
第二天,厂里就派了工作组。动静很大啊!
有这么一个工作组,群情激奋,都觉得应该反映问题。发不下工资了嘛,厂里的钱去哪里了?这里面牵扯没牵扯到贪污的问题?人家就问了:说咱们职工都快吃不上饭了,咋领导家的饭桌上顿顿就有肉呢。
这成了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了。
当然了,房子这样的问题,更成了一个敏|感的问题,这猫腻还用查吗?就在那里摆着呢。
喧喧闹闹的,折腾了大半个月,才有了结果。别的事先不说,凡是违规占了房子的,都给查出来了,限期得把房子腾出来不说,还罚了不少钱。
厂里总共查出违规占有房子八十三套。
这差不多是把一栋家属楼都给腾出来了。
腾出来这就得分房子,林雨枝急匆匆的找过来:“要不姐你到厂里的小食堂去,你的手艺在小食堂肯定别人没话说,这就成了双职工了,好歹能分上房子。”
她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
可这个时候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谁都知道是奔着房子去的。
四爷就说:“如今都抢房子,还是狼多肉少。只怕真就是抢上一年半载的也没个结果。这事其实也好办,要是领导放出话来,看谁销出去的积压品多,按照这个次序分房子,谁的贡献大,谁有资格,这个谁也别扎翅……”
林雨枝心里一动就明白了,想起自家姐夫卖出去的布,多少有点明白。他这是知道争不过人家,便想了这么一个损主意出来。
可这主意可正中了厂领导的心思。库存清出去了,这就有钱多发工资了,能安抚大家的情绪了,这分房子上面也不存在为难不为难了。完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她要做的就是把这话跟自家公公说了就完了。
心里想的明白,她就问四爷:“姐夫,这事把稳吗?这个机会错过了,十年八年里,都再没机会了。”
“错不了的。”四爷十分笃定:“你只管去说。”
然后厂里开会,果然就是这个意思:想要房子?可以!出去想办法推销咱的布去。销出去的多的,一匹布里给提一块钱作为奖金。如果贡献突出,能销出去一万匹布,没有房子的,优先分一套房子。
也就是说,对于没房子的,销一万匹布,可以得一万块钱的奖金,加上一套房子。
这个诱惑很大,但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都觉得这是镜中月水中花。
都吵嚷着,说这不公平,本就应该按照之前的办法,按照资历工龄这些分房子。这么做完全没有道理,厂里根本就没有诚意。
葛秋成最后拍板:“半年,半年为期限。如果半年后真没有起色,咱们再说。”
反正拖一天算一天,如今都十二月了,阳历年底,局里要总结。紧跟着又是春节,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叫厂里人心乱了。
他使了一个拖字诀。
四爷才不管拖到最后会如何,他只是争取一个机会,自家把房子拿到手而已。
一万匹积压布,怎么清理出去?
四爷跑什么地方去了?
跑食品厂,跟人家以货易货去了。如今每个厂子的效益都不好。谁也别笑话谁。棉纺厂里的布,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只要保存的好,暂时是不怕坏的。但是食品厂不一样,食品厂里的东西是怕过期的。
这家食品厂不是什么大厂,就是区里街道办办的集体企业。原本是生产罐头的。这里的北方,生产的也就是雪梨罐头、苹果罐头、黄桃罐头、山楂罐头之类的。可这玩意北方人不稀罕。于是这家厂的厂长人家也想法子呢,跟南边的罐头厂以货易货,我们产的这个不好卖,换你们的橘子罐头、菠萝罐头来,我们卖你们的货,你们卖我们的货,很简单的道理。
可这年头,这东西也不好卖出去的。
库房里堆的满满当当的,食品这东西,过了保质期这玩意可就砸手里了。到时候只能把罐头里的东西倒了,反倒是罐头瓶能卖点钱。
四爷找人家去了,咱们可以拿布跟你们换。
厂里的职工也没多少人,一人一大堆布抵工资,然后零散的,去乡下总能卖出去的。这不比看着手里的货砸在手里强?
那人家也不能干,我们都怕砸,你不怕?肯定是有什么卖出去的门道呢。
拉着四爷喝酒,灌了两场没把四爷灌倒,反倒是被四爷给拉下水了。四爷说想注册一家私人的公司,不管生产,只管销售的。这批货之后,明年还得靠他们给生产,他只做销售这一个环节。两家合作云云,把对方说的好像一下子看见了厂子前景一般。再加上四爷说请两人做顾问,先一人给了两百的红封。
得!这事就敲定了。
有这么一个本身就是集体性质的食品厂的人帮着注册食品公司,是非常简单的事,所有流程和相关部门人员,人家都熟悉。
法人是林雨桐,注册的地点,就是城中村村口刚搭起来的简易‘厂房’。
一切都就绪了,然后四爷去了印刷厂,重新印刷商标,又去纸箱厂,定做包装箱。都就位了,这才开始,从厂里往出拉货,跟厂里也说了,先出货,三个月之后给钱。
这种情况在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因为跟厂里交易的是食品厂,再不济,人家食品厂的地皮和设备还值几个钱呢。
销售科那边问厂长:“要货量大,一开始就出去了一千匹。”
“给他!”葛秋成端着杯子就笑:“这小子有点歪门道。他要多少,给他多少……”
拿货换了罐头回来。这个时候的罐头是没有包装的,出厂的时候,他们都是一箱里给你们塞上他们的商标,叫零售商自己去贴就完了。
如今四爷也不要他们的商标,只雇了人,贴上自家的商标。然后单瓶的罐头,定价是一块五。用硬纸盒包装起来的两瓶升级版的,定价两块五。四瓶高档版的,定价五块。
这东西定价多少就多少,所有的零售商卖出一瓶提成五分。
也就是升级版的卖出去一件提成是一毛,高档版的是两毛。
被四爷请到酒店的零售商就不明白了,这不是自家挤兑自家的买卖嘛?单瓶的定价太高,拿出去包装上也不好看。这两瓶装的和四瓶装的,一瞧就是高档货的感觉。
有那明白人就看出来了,这不是眼看过春节了吗?人家就是冲着这个市场来的。这个时候买罐头谁家是为了吃的,不就是为了送礼的吗?
往常去别人家,这至少得一瓶罐头一包糕点吧,这么算下来,也得两块七八才行。可如今有两瓶装的罐头,可以直接省了买糕点的事,拿出来还大方还省钱。
单瓶的卖不出去怕什么,打回来往箱子里一装,一样就卖出去了。如此算下俩,其实销量是大了不止一倍。
货走的特别利索,开始都是往乡下走的。货一车一车的往外发,昼夜都不带停的,那边的灯一晚上一晚上的都不灭。
赶在腊月,孩子们放了寒假,厂里已经被运出去一万两千匹布了。
因大叔每天过来看,后槽牙肿的面颊上鼓起一个包。这是替四爷上火呢。那么多布拉出去了,完了收不回货款,可怎么办?
因此上,这个年过的亲戚们瞧的战战兢兢的,可四爷和林雨桐却是忙忙碌碌的。大年初一带着孩子,一天的工夫把亲戚全跑完了。都在厂里嘛!
然后就是忙,忙着出货呢。
这不到正月十五,这批货都不算是出完了。
而这过年期间,剩下的货走了城里这些小商店了,有些人还过来进货,拉着货去各个小区门口卖,也卖的挺好。但这得是现钱拿货。
等到了正月十五,一过节,四爷和林雨桐就下去收货款了。这个时候的人,只要人家的货卖的好,基本是没有说赖着不给钱的。
货款收的很顺利,没卖完的,有些叫拉回去,有些说留着慢慢卖,也都行。
反正是钱收上来了,按照出厂价把货款给厂里交付了之后,本身就还余下三万多块钱。厂里奖下来的一万二,刚够支付工人的工钱的。也就是辛苦了一场,赚了三万多块钱。
而四爷正月十八,带了俩大闺女去纺织附中,交了一千块钱的建校费之后,就把俩大的转学过去了。
然后才去找厂领导,要求兑现一套房子。
这个是没有争议的事情,四爷选了一套一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