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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取画,我听着她说话的口吻,心里断定她就是茜素,决计错不了。
茜素捧着一卷画轴转回来,双手递到师傅跟前。
师傅接过画,展开卷轴来看,我凑过去望了一眼,正是那只不知所踪的玳瑁大猫。画中的猫儿无论是熠熠的目珠,还是分毫毕现的细毛,都与真猫无异。
“茜素姑娘的画作,真真是灵性。”师傅轻抚着作画的绢帛,喟叹道。我知道他一定肯收下这幅画,因为那作画的绢帛,也是一方巫山绢,流落在外难免再惹祸。
果然不出我所料,师傅收好了画,带着我告辞,临行又嘱咐了崔清河几句,要他宽心补养,莫作他想。
待出了崔家的门,我回头望望崔家那体面却陈旧的大门前已没了茜素身影,这才问师傅:“崔家那个定然是茜素,不会有错,还有那幅绿艾的画像,还在崔家,师傅就不理会了么?”
师傅显出极少见的无奈,蹙眉道:“自然不能不理会,可那茜素心思甚重,我若强要,恐她有所警觉,她又不知巫山绢的脾性,倘就此毁了画像……”他话不肯说完,只是摇头,随后又拍了拍手里的玳瑁猫像,宽慰自己似地道:“总算收回了一帧,也不算白跑这一遭。”
“她要是真毁了画像,将如何?”我紧张地追问道。
“还能如何,没了便是没了,了无痕迹。”
我心头一跳,惶惶然不敢想下去,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法子能将绿艾的画像从她手里收来,确也只能按兵不动。
中元过后铺子冷清下来,师傅遣我去望探过一回姚装池夫妇,顺道打听打听,茜素有无回过姚装池。
一问之下,她果然未曾回过娘家。我依稀记得绿艾说过,因她与茜素的样貌、身段、嗓音都酷肖,鲜少有人能辨得出,可她们的母亲却能辨得分明,茜素心里亏虚,一直借崔清河这一病来推脱,不曾回去见过爷娘。
姚装池的头发几近花白,整个精神垮塌下来,铺子虽还开着,活却做得有一搭没一搭。这个铺子没有绿艾风风火火地穿梭其间,便跟没了魂一般。
姚母卧病在床,我去诊过脉,她自己无法振作起来,药石无用。她拉着我一个劲地说从前茜素如何如何知礼乖顺,而今绿艾成了婚,家中遭逢大不幸,也不肯回来望望,言语中颇多怨怪。我除了写个补气益血的方子,说几句安慰的话,也帮不上她什么。
就此情形,我不敢想他们获知真相后会如何。我忽然觉得茜素虽然行了可恶之事,但她倘或就一直扮演绿艾扮下去,好歹姚装池夫妇不会再受一次重创,崔清河一辈子蒙在鼓里,也可躲过一次摧心肝的剧痛。
我回铺子禀知了师傅,师傅沉默了半晌,吩咐道:“明日咱们再去一回崔家,便说是为回访崔清河病情来的,看看那边的情形再作打算。”
一提到巫山绢这一桩,师傅的眉头便拧到了一处,我再没见过哪一桩能烦扰着他了,此事果真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