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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并用长久之术,六卿秩卑于五府,非所以示均隆,宜并为一品;国子祭酒师表天下,不当在太仆下。”

    六部尚书官秩仅为二品,这是除宗人府官和师傅保外,文臣的最高品级,是低于五军都督府武将的品秩的,而国子监祭酒这样为万世师表的官职,品秩居然低于为皇帝养马的官员,这自然是不对的,而高皇帝之所以如此设计,其目的还是为了压抑大臣,确保纲纪政令出于天子,天子威福不移。

    高皇帝需要的是帝王的家奴,也视百官群臣为帝王家奴,这些家奴可以由天子随意处置,或者罢黜,或者廷杖于死。而高皇帝开创的廷杖,使大臣身心遭受肆意摧残折辱,所谓“血溅玉阶,肉飞金陛”,正是廷杖惨烈之状的真实写照,这也是新帝亲眼所见,而深为不赞同的。大臣当有大臣体,刑不上大夫乃是古训,所以奏疏报上,不光文官认同,新帝也十分赞同,想要通过提高文臣的地位,实现他倚任大臣治国的想法。

    只是什么时候,这更定官制变了方向,不进行制度上的实际变革,而是开始调整官职名号起来,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都察院改为御史府,通政司改为通政寺,大理寺改为大理司,六部侍郎改为六部侍中,太常寺卿改为太常卿等等,简直就是慕古标榜,什么实际意义都没有,但是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改革,每天都在进行,今日定了这个名字,明日改了那个勋阶,甚至连三大殿六宫的匾额名称,也要改掉。

    这些也就罢了,教杨士奇看来,也无关什么大碍,总理官职名称改革的方孝孺说白了是个老儒,以他的字就能看出来,方孝孺字希古,就是希慕古圣先贤之意,他言功业,则以伊尹周公为准;言道德,则以孔子孟子为宗。只是最近他还听闻了一个消息,这让他非常难以置信。

    “李公公,”杨士奇斟酌词句,小心问道:“外间有传言说,方先生向陛下进言,要恢复井田制——不知公公侍奉近前,有无闻听此事?”

    “唔,实话说,”李公公闻言一震,道:“还真有这事儿。方先生考据古今,说恢复周朝时候的井田,就能使人人有田,田各有公,通力趋事,相救相恤。”

    所谓的井田制,就是将耕地划分为多块一定面积的方田,周围有经界,中间有水沟,阡陌纵横,像一个“井”字,一个人耕种大约一百亩。而井田制规定一切土地属于国家也就是周王左右,周王把土地层层分赐给诸侯,诸侯赐给卿大夫,卿大夫再赐给子弟臣属。而所有的受封的人,对土地只拥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只能世代享用,不能转让买卖。

    井田制这个东西,放到后世,是个初中生都学过,它是逐渐瓦解了,不是因为周王室衰微,而是因为生产力水平提高,铁器使用,耕牛推广后,耕地面积增大,这些新耕出来的田,就不属于周王室了,封建地主在自己的私田上招募百姓,给更多的粮食,人人都不肯耕种公田了,私有制和公有制比起来,是个人都知道选哪个。

    土地买卖和私有制,行到今天,居然要重新恢复上古的井田制,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即使现在的人不知道封建经济和奴隶经济的区别,但是不妨碍国朝是有有识之士的,很多人都反对这一改革,认为这是“画饼充饥、贴符止病”之举,连方孝孺的好友,也就是推荐杨士奇入朝的王叔英都十分反对,认为要在国朝施行井田制,简直是“倒行逆施”,井田是“行于古而难行于今者”。

    纵观新朝改革,不外乎法先王、获民心、求长治这三项;法先王就是托古改制,获民心乃是宽赋省役,求长治是削藩。然而这三项,全都引得众议纷纷,因为官职官秩乃是高皇帝所定,新帝“法先王”,法的不是高皇帝,居然是上古帝王;宽赋省役倒是不错,只是这一条里,还加了裁撤冗官,而裁撤的全都是课税司如盐课局、茶课司、盐引所、河泊所,看样子是减轻了百姓负担,然而其实是宽松了商人的口袋,掏空了国家的腰包,长久下来,绝不会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

    最后一条削藩,叶伯巨在对高皇帝的奏疏里批评高皇帝是“求治太速”,如今也可以用来说说削藩之举,削藩一开始就没有确切的名头,说周王谋逆,查都没查,立刻流放,操之过急,其他藩王看了,难道不会在心里嘀咕:“若是不举兵,则祸将集门”,那岂不是要逼着藩王造反,重复汉七国故事吗!

    杨士奇想来想去,不由得越发积了胸中块垒,他人微言轻,说的话没人听,但看朝廷如此施行,实在令人失望,不过他心中却是羡慕方孝孺的,方孝孺是“逢其时”,遇到了肯对他言听计从的明主,只是他目光短浅,乃是个见识迂阔的腐儒,越是受到倚重,越是慷慨任事,却越是误国殃民。

    李公公那里挑了书,又跟他闲话几句,便要打算返回了,却忽然见到本该是休息的陈编纂急匆匆跑进了文渊阁里,边跑边道:“士奇兄,成绩出来了,你是榜首啊!张大人请你过去,要见你呢!”

    这成绩就是吏部尚书张紞主持的考核成绩了,李公公知道杨士奇才学高人,却也没想到杨士奇居然位列第一,不由得哈哈笑道:“恭喜恭喜啊,杨编纂,你马上就要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了!”

    而飞奔进来的陈编纂也上下打量着杨士奇,啧啧道:“张大人看了你的卷子,说你不应该是以经史选官,你卷子里,写的难道不是经言?”

    卷子考得就是经史,然而张紞却认为杨士奇这份卷子“非经生言”,可见杨士奇卷子里应该写了其他的东西,又或者,张紞从他的卷子里,看出了什么东西。

    就在陈编纂带着杨士奇匆匆赶往吏部大堂的时候,吏部尚书张紞还在和同僚商定官制一事,因为他也是更定官制的负责人之一,他在云南辅助沐英、沐春,前后十七年的时间,云南所有土地贡赋、法令条格皆是他亲自拟定的,连云南民间丧祭冠婚,都是他根据中土与云南本土风俗,定下来的制度,滇人都遵从他的制度,这是他最大的政绩,所以新帝即位,立马用他做了吏部尚书,就是成为改革制度的前锋。

    他送了同僚出去,就见刚才提笔将他们商定的事宜记录下来的吏部小吏张祖皱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

    “有什么,你就说吧。”张紞挥挥手,张祖也是个有才能的人,在吏部也做了挺久的吏员了,有些事情,他也很有见识。

    “部堂,”张祖放下笔,道:“高皇帝立法创制,规模甚远。如今一朝天子,就要改换,而改换的东西,又未必胜过原先,徒然耗费人力,愿大人明鉴。”

    张紞心中一顿,他何尝不知道新帝如今的改革,尤其是官制上的改革,出自慕古,其实无用。然而他既然被任用来改革,若是不能贯彻上意,新帝又用他来干什么呢,他岂不是又要回到云南蛮荒之地,去教育愚民了吗?

    “你还是别说了,”张紞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在朝诸公都劝不住,我又能如何呢?”

    他说着唯恐张祖还要说话,便道:“你把那史馆的卷子拿出来,榜首的卷子,我等会要见他。”

    他从这位杨士奇的卷子里,看到了许多经世之道,这根本不像其他卷子,都是高谈阔论经史,脱离了经史,就什么有用的都说不出来了,所以他看到杨士奇的卷子,就好比从“明经”卷子里,挑出了一张“进士”卷子,自然眼前一亮。

    明经就是儒家经典,只要通晓那十几本书,前后就跟默写一样,大抵就能考中,而进士之所以为人所重,写出的文章称为“策论”,其实乃是天子问策于人,进士之言与国计民生相关,每一篇好卷子,都可谓“国策”,表达的是个人对国家实事看法,以及个人在政治上的理念,自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杨士奇在史馆考试中,用一篇“周冕”,写出了武王周公之治,而武王和周公,是相同,而又决然不同的为政之道。

    这叫张紞看来非常了不得,再一打听这人,居然是被翰林修撰王叔英推荐上来的,而当时王叔英给他的评价,居然是“王佐才”,果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张紞便要看看这个“王佐才”,是什么样的王佐之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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